就在邾城慢慢恢复的时候,京城却因为南方的事情一波接一波,短短的三个月不到,就将整个朝堂上的官员都清洗了一遍,以至于吏部工作繁忙,连忙着筹银子赈灾的户部都比不上,那就更不要说其他人了。刑部负责彻查南方水坝崩塌一事,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先斩后奏了一大批官员,其中自然包括邾城事发后卷款潜逃的地方官员,以及当年督办南方水坝修建的一行官员。在南方忙着赈灾的时候,京城也因为刑部查处的事实而龙颜大怒,实实在在的演绎了一番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的戏码。丞相一脉受累严重,却还是不遗余力的想要安排自己人补缺,却不想太子竟然从中参了一脚,包括皇帝在内,三方势力斗得如火如荼。等丞相收到南方消息,得知一切都事与愿违的时候,他把李刑叫到书房,拿出了许久不曾用过的鞭子,狠狠在对方身上招呼,直到打得汗湿衣襟,手臂发颤。“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这就是你说的尽在掌握?你告诉我!这是哪门子的没有问题?!”丞相气急败坏怒吼,眼中杀意一闪而过。“属下失职,求丞相责罚。”就算被打得皮开肉绽,但李刑还是挺直了脊背跪在地上,低头任凭血液低落地面,他却无动于衷。“罚你有什么用?让萧夷陵活着抵达邾城也就罢了,竟然还让恒城那个不知所谓的知府,跟雷城合作剿了我们一座山头,要不是那些人跑的快,你以为你还有命在这里跟我说话?”他早就杀人灭口以绝后患了!“是属下失职,求丞相再给一次机会将功补过。”李刑强忍着脑中晕眩,恭敬请命。“我给你的机会还少吗?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恒城的事情一塌糊涂,对付将军府的计划胎死腹中也就罢了,还连累城防营只能断尾求生!最后却连运河边上的水匪都保不住,最后还丢了雷城一座山的财富,你告诉我,我凭什么再给你机会?”你现在还没死,全都是因为雷城有人逃了出来,而你还有用。丞相话语未尽的瞪着李刑,后者抿嘴没有说破,只是再次恳求将功补过。“东西丢了,承诺给姜国的东西不够,对方就算不会翻脸,我们想要借力对付萧夷陵的事情恐怕也只能延后再议。雷城的事情一旦传到萧夷陵耳朵里,他肯定会死咬着不放,你最好把尾巴收拾干净,别让人摸到尾巴根上来,不然……。”丞相的威胁李刑懂,所以毫不犹豫的保证一定把事情办妥。“南方的事情我现在没工夫管,皇帝已经开始削权,太子也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等到他羽翼丰满,必然会顺利登上大宝,而太子妃的位置,绝对不能旁落。”丞相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自然也没错过李刑微微僵硬的身形。“婉儿是一定要入主东宫的,等她生下儿子,必然就是下一个太子,而我相府不光有从龙之功,也会是日后最有权势的世家大族。”当初迎娶首富之女,是他改换门庭的第一步,而今,他要陆家的富贵生生世世延续,成为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上人。“做好你该做的事情,不要心存不该有的妄想,别忘了你这条命,当初是谁给的。”丞相的话让李刑把头低得更低,谦卑的行了一个叩首礼。“是,属下定当竭尽全力。”皇城内的御书房,皇帝凤隋收到了南方送来的一封密信,看完之后面色暗沉,有些头疼的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皇上?”柳公公上前关心询问,视线不经意看到了桌上密信内容,眼神惊愕一瞬,又恢复如常的垂下眼眸。“南方的事情比寡人想的要复杂的多,那些人的手竟然已经伸到了城防营,这实在是叫寡人心寒。”如果不是这次南方水患,他是不是要等到那些人渗透所有军队,然后过来逼宫的时候才能发现?光是想想都叫皇帝心底发凉,同时也难掩面上怒容。“是寡人这些年太给他们脸了,竟然如此肆无忌惮。”要不是时机不对,他都想把这些人统统都拖出去斩了。“皇上息怒,有大将军在南边,那些人兴不起什么风浪的。”怕皇帝气急伤身,柳公公急忙给对方倒了杯茶水下火。“这些事情也不能总指着大将军。”皇帝皱眉望了柳公公一眼,后者心念一动,低头连忙称是,然后听得皇帝无奈一叹。“可如今寡人能用的人也只有大将军罢了,太子羽翼未丰,寡人当年夺位的时候多有亏欠,这会儿也不好翻脸无情,免得遭天下人指责和耻笑,平白污了皇家名声。”“皇上圣明!”柳公公低头恭维,皇帝扫了他一眼。“你个老匹夫,这会儿倒是知道夹起尾巴做人,给你个机会,说说如今该怎么办才好?”“奴才惶恐!”柳公公脸色微变头低得更低的跪到地上。“行了,退下吧!”皇帝不耐的挥手赶人,柳公公急忙躬身告退。皇帝一个人在御书房待了没多久,很快就拟了两道旨意叫人送出皇城,一道给了户部,言明之前雷城收缴回来的财物,全都就地购买粮草和衣物送往邾城,一来帮助百姓过冬,也顺便支援水坝修缮,同时也为开春的粮种做好准备。另外一道旨意是雷城知府剿匪有功,调任京城官升二级,原地提拔官员接任雷城知府一职,再取调之前闲赋的中第之士赴任补缺。等朝中各官员知道这两道旨意的时候,再次于朝会上引起了一场纷乱,而皇帝只是冷眼看着,还可以打量了一眼丞相所在位置。雷城收缴的财物不纳入国库,也就绝了路上发生意外的可能,就地采买又有皇商宋家牵头保单无误,对朝廷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但对其他人来说,怕是无疑于灾难。但这些事情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皇帝在心里冷笑,然后借着被百官吵得头疼,退朝了。京城里吵吵闹闹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南方的邾城倒是难得平静了两天,直到衙门里来了一位稀客。“你这里倒是清净!”庄锦呈一进门就望着萧夷陵笑说,看得后者微微皱眉。“你怎么来了?”一点消息都没收到的萧夷陵侧头望向旁边暗一,后者慌忙摇头。“我自己要来的,你瞪他做什么?”庄锦呈好笑的挑眉,自顾自找了张椅子落座。“京城的事情忙完了?”萧夷陵收回视线望向庄锦呈。“怎么可能忙的完?我这不是忙的太辛苦,所以来你这里散散心嘛!”庄锦呈嬉笑着说完,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暗一,找人把他送回去。”萧夷陵皱眉瞪了庄锦呈一眼,然后望着暗一吩咐。“别啊!我这才刚来,你好歹也让我待到年后再说啊!”庄锦呈没好气的白了萧夷陵一眼,然后挥手把暗一赶了出去。暗一望了一眼萧夷陵,见对方没说话,于是转身走出书房,顺便关上门。“怎么回事?”萧夷陵眼神微眯的望着庄锦呈。“还能怎么回事?不都是你干的好事。要不是你把恒城的产业都送了出去,我也不会被老太君找去问话,你家小表妹也不至于在我面前痛哭流涕诉说委屈,最后还求着要我给个说法,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庄锦呈觉得自己委屈大发了。“你给递了消息?”萧夷陵皱眉问道。“怎么可能?是你的好夫人,给府里递了账本,然后老太君找我问话,最后发现恒城的产业没了,你知道我当时什么感受吗?”庄锦呈觉得萧夷陵疯了,同时也觉得自己惨了,然后事实果然如此。“……。”萧夷陵抿着嘴没说话,想来是他去找陆肆月之前,陆肆月就已经把账本送走了,估计是想回京的时候拿捏住贺宁霜,谁知道最后却把自己绕了进去。如今恒城产业落在陆肆月手里,回京之后需要给个说法的人就变成了陆肆月,也不知道她心里有没有主意,人在恒城,产业却丢了,可不得费一番口舌。“因为联系不上你,老太君那边一直来人询问,我只好跑到你这里来躲着了。”等你们回去什么时候把事情解决了,我再去老太君面前请罪,省得里外不是人。庄锦呈的主意打的好,萧夷陵却还是问了句。“就只是这样?”如果只是将军府的琐事,庄锦呈应该不至于避之唯恐不及才对,以前他在西北的时候,不都是庄锦呈去替他尽孝吗?也没见他搞不定。“……也不是,最近京城动荡不堪,我这也是为了避嫌。”庄锦呈耸了耸肩。“你有什么嫌好避的?”萧夷陵嗤笑。“怎么没有?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好友,全都跑来找我穷打听,万一别人以为我是你留在京城的暗桩怎么办?”庄锦呈义正言辞的样子,看得萧夷陵一脸鄙夷。“难道你不是?”萧夷陵反问。“就算是也不能说啊!”“你直接说你厌烦应付那些人,下来凑热闹不是更好?”“什么凑热闹?”庄锦呈眸光微闪的低头喝茶。“雷城缴获的那批财物该怎么处理,相信很快就会有旨意下来了。”萧夷陵如是说。“咳咳!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庄锦呈故作无所谓的摇了摇手里扇子。“连陆肆月都知道趁机敛财,别告诉我身为景泰楼东家的你什么都没做。”萧夷陵还不懂庄锦呈吗?这个热闹他怎么可能不凑?“你真是的,说什么大实话?最后又不是没有你的好处?”庄锦呈白了萧夷陵一眼。“呵!”萧夷陵斜了庄锦呈一眼,低头打开刚才看了一半的册子继续翻阅。“哎!你刚才说嫂夫人也参了一脚,该不会用的还是你的银子吧?听说她把恒城的产业都卖了,这用你的银子去疏通宋良甫那条路,啧啧啧,你头上会不会有点绿啊?”回应庄锦呈欠揍表情的是一块纸镇,很重,却可惜没砸对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