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肆月是偷偷离开庄子的,这个庄子距离京城不远不近,但是跟武连山接壤,所以陆肆月出了庄子后也没跑远,而是进了山,然后找到了等候多时的崔灵,以及停在旁边不停尥蹶子的雷丸。“你就这么跑出来不怕被人发现吗?”崔灵双手环胸靠在一旁树干上,见陆肆月出现才走出树下阴影。“不怕,还有两个丫头在呢!”司墨虽然指望不上,但司棋可聪明着呢!陆肆月望着崔灵咧嘴一笑,然后抱着雷丸的脖子一阵亲昵。许久没见主人的雷丸低头在陆肆月脖子上磨蹭,惹来陆肆月一阵朗笑。“你倒是放心,听说皇上也给你派了两个贴身护卫,这次离京恐怕不会太平。”崔灵也听说了将军府以实物捐赠的事情,而且价值百万,如果地方上的商户都比照效仿的话,将军府这一举动怕是动了不少人的利益,而提出这个建议的陆肆月,怕是也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钉。皇上估计也是担心这一点,所以才会派了人过来随行,毕竟此举对国来说有利,皇上自然是乐见其成,而且派人的借口都是现成的,还能卖将军府一个好,何乐不为?“看起来是得力的,而且很有分寸,应该不会碍事。”陆肆月回想陈重和刘羽两个人至今的表现,如是说道。“你心里有数就好,时间不早,赶紧的吧!”崔灵说完吹了一声口哨,树林里便跑出来一匹棕色骏马。“啧啧啧!可以啊!都有自己的坐骑了?”还这么听话,陆肆月好奇的打量了一眼,只见崔灵拍了拍马脖子,然后利落的翻身上马。“比不上你的雷丸,知道你要来,等得不耐烦了也没跑去玩。”崔灵望了雷丸一眼,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羡慕,这汗血宝马,怎么就便宜了陆肆月呢?“呵呵!那是!”陆肆月得意的扬着嘴角,跟着翻身上马。随着两声驾喝,一黑一棕两匹骏马扬蹄飞奔,冲着京城方向,留下了一地尘烟。今日的全武药行很是忙碌,大批的药草从门前搬入,然后存放在后院的屋子里,吉儿一边清点数量,一边招呼药童忙碌,有些药材需要马上炮制的,直接放到了药房。跟药行的忙碌比起来,二楼雅室里燃着熏香,熙儿端庄的坐在桌前,手上动作优雅娴熟的泡着茶,而她对面坐着的便是宋良甫,一身月牙衣衫清朗怡人。“这是新制出来的药茶,秋天干燥,可以祛火生津,宋公子尝尝。”熙儿的打扮干净利落,伸手请茶的动作也十分讲究,看的人很舒服。“多谢!”宋良甫举着杯子就口,入鼻的味道很清新,少有药味,日后之后甘甜润喉,喝下肺腑也是一阵清爽,好茶。“武掌柜这边的好东西还真多,每次来都有不同的收获。”宋良甫放下杯子,望着熙儿微微一笑,后者笑着没回话,倒是伸手把空杯子又满上了。“药行整日忙碌,武掌柜的不若先去办事,我自己等着就好。”宋良甫望了一眼窗外院子里的喧闹,熙儿也顺着望了一眼。“无妨,事情总是做不完的,倒是宋公子难得过来,不敢怠慢。”之间答应给宋家的药材已经送到,熙儿不懂宋良甫为何还会找上门来。“是宋某耽误掌柜的了。”宋良甫微微一笑。“宋公子言重了。”熙儿拿着茶杯润了润喉,视线不经意的打量着宋良甫。之前说好送过去的药材已经全部交货,她不知道宋良甫为什么还会找上门来,难道是之前的买卖回过味儿来,想要反悔不成?不然怎会坚持要见陆肆月?即便要在这里干等也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宋良甫也不在意熙儿若有似无的打量,两个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跟药材有关的话题,反而是宋良甫身后的青元时不时望一眼门口,眉头微皱的眯了眯眼睛。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但要见的人却没出现,青元为自家公子抱屈,却也说不出责难的话,毕竟是他们有求于人。至于代替吉儿守在熙儿旁边的药童,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好像自己是个隐形人,看样子规矩学的很好,却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十一二岁的女童。这全武药行很奇怪,似乎,都是女子。青元狐疑的当口,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然后就听见有人敲门。“请进。”熙儿望向门口,看到门开口走来的陆肆月,她忍不住笑了笑,同时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跟这宋公子单独坐着闲聊,也是一件劳心劳力的事。“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陆肆月额头还有细汗,可见是匆忙赶回。“陆公子言重了,是在下失礼,给你添麻烦了。”坚持要见人的宋良甫,见人出现后起身行了一礼,陆肆月急忙上前虚扶还礼。“宋公子折煞在下了,快快请坐。”陆肆月示意宋良甫落座,而她也跟着坐在了熙儿让出来的位置上。“青元,你先出去吧!”看到陆肆月出现,宋良甫便开口跟身后的青元说了声。“是。”青元二话不说便躬身退了出去,熙儿见了之后,也带着一直站在角落的药童告退,将房间留给了陆肆月和宋良甫。“哟!新茶啊?”一路上紧赶慢赶,正口渴的陆肆月,喝了桌上的茶水后眼睛一亮,跟着又给自己倒了杯。“全武药行里的好东西不少。”见陆肆月这高兴样子,宋良甫笑了笑。“那肯定是比不得宋公子手里的东西好。”陆肆月意思意思的谦虚了下,然后碍着时间关系,直奔主题的问了句。“听说宋公子急着见我,不知所谓何事?”“不知陆公子对南方水患了解多少?”宋良甫也不卖关子,毕竟他已经等了不少时间,实在是没时间继续迂回浪费。“听了个大概。”陆肆月微微皱眉。“那不知陆公子对朝廷募捐一事,可有章程?”宋良甫又问。“……宋公子,你这次来,该不会是想要号召在下募捐的吧?”陆肆月额角青筋跳了跳,表情一言难尽的打量宋良甫。“呵呵呵!陆公子误会了。”见陆肆月这个样子,宋良甫觉得好笑的摇了摇头。“那宋公子的意思是?”什么意思?陆肆月狐疑的眯起眼睛。“南方水患造成灾民无数,如果不能尽快修补水坝,入冬后恐怕更难维持生计,到时候浮尸遍野,民不聊生,恐怕……!”宋良甫言语未尽,面露担忧。“朝廷已经开仓放粮,户部也在调配粮草支援,朝廷也号召募捐,就算一时解决不了南方灾情,缓解一时也是无碍的。”在这段缓解的时间里解决问题,然后寻条活路,未尝不可,陆肆月望着宋良甫,倒是没发现对方还有这番拳拳爱国之心。“陆公子说的没错,但这些都是针对活人的,那些已经遇难的死者,如今也是不计其数,而地方上却没能有效的处理,如今,已有了疫情。”宋良甫说完沉下脸来,陆肆月也忍不住瞪大眼睛。“这是何时发生的事情?我怎么没听说?”按理说这不是应该最先传回来的消息吗?疫情可比灾情严重多了,因为这东西会传染啊!“只怪人心难测。”宋良甫突然苦笑一声,满脸无奈。地方上隐瞒水坝崩塌的事情,若非后来修补不善,导致沿途三城水坝受损,毁坏良田无数,恐怕事情还会继续被隐瞒下去。因为水坝是一夜之间崩塌,导致很多村子受灾,甚至整个被大水覆没,尸体被水流冲的到处都是,最后又因为暗流堆积成尸坑,官府只顾着隐瞒灾情,修补水坝亡羊补牢,却忘了收敛尸体,即便收敛也有很多无人认领,时间长了可不就成了疫病温床,等人们发现的时候,已经只能隔离。宋良甫在南方那么多铺子,按理说应该消息最为灵通,却也因为官府瞒的太死,加上都是村子受灾,城镇里边反而没受什么影响,最多就是发现乞丐多些,投奔的人多些,等消息再也瞒不下去的时候,官府上报京城的同时,宋良甫也才得了消息。不过,宋良甫还是比朝廷得的消息更多些,毕竟他手里有药铺,南方那边传来的消息就是,药材已经开始告急了。“这怎么可能?难道地方官都是傻的吗?”这种事情也隐瞒?是怕自己死的不够快吗?陆肆月愕然坐在原地。“疫情最开始是从村子里传播的,后来村子里活不下去进了城,被大夫整治才发现,虽然马上开始隔离,但疫情已经发生,并开始蔓延了。”宋良甫得到南方水患消息的同时,也得到了疫情发生的消息,朝廷那边应该也快了。至于疫情的消息为什么没有跟水患的一起报上来,估计也是想推责吧!从水患到疫情发生,可见地方上瞒了多久,诚如水患发生的时候,是水坝崩塌,官府是有修补的,只是修补不利,才导致一发不可收拾。而疫情也是一样,一开始只觉得是普通病症,谁知道最后会变成疫情传染呢?只是发现的晚一些罢了。也就是这晚一些导致了疫情扩散,地方官员最多是管理不当,却罪不至死。听完宋良甫的话,陆肆月抿着嘴将手握拳,沉默许久才开口道。“那宋公子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