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被暗三拧进房间的时候,陆肆月已经哭着睡着了,双手抱在胸前缩在萧夷陵怀里,后者极尽温柔的把人拥在怀中,见暗三带着大夫进门时,还给了个安静点的眼神。被找来的大夫是在全武药行坐堂的林大夫,从知道陆肆月有孕就一直在帮着调理,本来这件事情应该交给山奈来做的,但这边生意还在起步阶段,司棋又被留在陆肆月身边帮不上什么忙,所以调理的事情就只能交给全武药行的林大夫。司棋过去找人的时候,林大夫动作已经足够快,却还是让着急的暗三使功夫拎了回来,看到萧夷陵那会儿吓了一跳,却保持了职业素养的低头上前行了个礼。不用大夫出声,萧夷陵便把陆肆月的手从被子里抓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在床榻上,林大夫也不多话,拿了个木枕垫在手下边,就着暗三轻轻放在床沿的凳子落座,然后隔着一块丝薄给陆肆月诊脉。“夫人没大碍,就是情绪激动引起的痉挛,后边好好养着,情绪起伏别太大,也别惊吓到就好了,再有一月胎像坐稳,便能放心了。”林大夫把完脉之后也是松了口气,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原来只是情绪过激。“可要用药?”萧夷陵低声询问,却还是因为胸膛起伏惹来陆肆月不安的蠕动,当下便小心的把人抱好,然后眼神示意林大夫注意说话小声。“不用,照着之前的药膳吃着就好,注意多休息,心情愉悦最重要。”林大夫摇头,拿着准备了却没用上的东西准备离开。萧夷陵示意暗三送林大夫,等人走后司棋进门行了个礼,刚要开口说话,萧夷陵却挥手把人赶了出去。等房间终于安静下来,萧夷陵抱着陆肆月一起躺在床上,陪着又睡了过去。等陆肆月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望着躺在身边的萧夷陵还有些神情懵懂,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忍不住盯着萧夷陵的脸看得认真。这人是真的回来了,这次要是能够一劳永逸就好了,以后边疆无战事,百姓也能够安居乐业,这比什么都要好。顺着萧夷陵的轮廓勾勒了一下对方模样,然后轻轻凑上去在对方嘴角吻了一下,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陆肆月悄然红了脸,见对方没有醒,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心疼。这一路怕是紧赶慢赶没怎么休息,不然也不至于睡得这么沉。想到这里,陆肆月小心翼翼的从萧夷陵怀里爬了出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之后就去了院子里的小厨房,在走廊上看到司棋,她养着嘴角笑了笑。“夫人!”司棋迎了上来,上下左右的把人打量了一遍。“我没事。”陆肆月摆手,越过司棋往小厨房的方向走。“夫人可是饿了?厨房里备着粥和小食,刚才崔姑娘来的时候给您带了些地方上的吃食,您要是喜欢的话,她回头就收一些送来。”司棋跟在陆肆月身边也往厨房走。“大师妹来过了?”陆肆月回头望了司棋一眼。“您突然腹痛,将军吓坏了,便让人去请了林大夫。”司棋有问有答。“可能是吃多了吧!”陆肆月低头望了一眼自己肚子,伸手轻抚,耳尖隐隐泛红。在萧夷陵面前情绪崩溃痛哭流涕什么的,实在是有些丢人,陆肆月并不想承认。“那一会儿就不吃东西了,想喝完汤吧!”司棋从善如流的说。“好。”陆肆月应了声,然后想起什么的脚步一顿。“厨房里还有些什么食材?要能纾解疲劳,还能滋润脾肺的。”“平常用的都有,将军回来后又去采买了一次,夫人可以先看看,不够再让人送。”司棋说完上前领路,把陆肆月带到了存放食材的地方。“把你留在身边,果然是屈才了。”陆肆月在小房间里走了一圈,食材和药材都分类放的十分整齐,而且按照各个种类的习性分门别类可以得到很好的保存,且不会串味也不容易损坏,重要的是品种很齐全,看得出来收拾的人很细心。“能留在夫人身边,是奴婢的福气。”司棋垂眸说得认真,陆肆月也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她一眼。“你当真这么想?”陆肆月问。“夫人怕不是忘了,如果没有夫人的话,奴婢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呢!”司棋抬头望着陆肆月微微一笑。“没有我的话,你说不定能走的更远,得到的也会更多。”庄锦呈可以培养出来的人才,放到哪里都不是一个丫头可以比拟的。“没有夫人的话,奴婢可能只会是一个暗桩,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死了。”司棋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说的也是真心。“……那也太浪费了。”陆肆月垂眸嘀咕,自以为说的很小声,但司棋还是听清了,所以笑容更深了一些。“夫人可是要给将军做药膳,您说,奴婢帮您准备,给您搭把手。”司棋转移话题扫了眼小房间内的食材,陆肆月点了点头,却还是说了句。“以后你还是去外边吧!比较适合你。”“是,谨遵夫人吩咐。”萧夷陵下意识的伸手在床上捞了一把,结果什么都没捞到的瞬间惊醒,皱着眉头从床上坐起,并没有看到人的抿了抿嘴。“来人!”萧夷陵大喝一声,暗卫立时出现在放房间,也不等人再开口,积极的回了句。“夫人在小厨房,说是要给将军做药膳。”“嗯!”听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萧夷陵心安不少,揉了一下眉心,让人准备好洗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之后就去了小厨房。最先看到萧夷陵的是司棋,蹲在灶门前的她正对着门口,而站在灶台前正在准备药膳的陆肆月并未发现身后来人。自从有了身孕,被关在府里不准出门之后,她的反应就变得有些迟钝,虽说这算是正常现象,却偶尔还是会让她很不习惯,特别是一转身就看到门口有人的时候。“你怎么来了?”陆肆月瞪大眼睛望着萧夷陵。“这种事情叫人做就好,你这样不适合沾冷水。”萧夷陵上前抓住陆肆月的手,拿了块干净布子擦拭那并不存在的冷水。“我没沾水,就动了动手,东西都是司棋帮忙准备的。”陆肆月好笑的回了句。“回房间坐着,我们说说话。”萧夷陵牵着人就走,陆肆月只得跟上脚步,却不往回头让司棋注意火候,等汤熬好了记得往房间送。“我们可能还得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房间里,萧夷陵望着身边的陆肆月,眼中有些担忧和不忍。“战事不是结束了吗?”陆肆月莫名反问。“要等姜国那边商量出和谈条件,然后选出使臣随行,到时候回京城才好跟皇上协商。”所以战事就算打完了也还不能走。“那就待着呗!反正我现在也不适合远行。”陆肆月倒是无所谓。“可这里条件不好。”萧夷陵皱眉,似乎有些不满。“哪里不好了?我都胖了!”陆肆月好笑的望着萧夷陵,后者神情专注的望着陆肆月肚子,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想得一脸纠结。“你就别担心了,京城有个老太君担心就够了,那边收到消息后,准备了很多滋补的东西要送过来,估计这两天就要到了,与其担心我,你还不如多想想姜国那边跟你回京之后,能不能成为扳倒丞相的助力,可别又出了岔子才好。”“有莫斐在,不用担心。”萧夷陵说完望了陆肆月一眼。“等姜国使团进京,丞相逃不过一死,你……!”终归是自己的父亲,哪可能无动于衷?“小时候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个人待在武仪观,我无数次的渴望得到父爱和母爱,但最终发现一切都只是枉然,我的母亲爱我却也我而死,我的父亲害死了我的母亲然后遗弃了我,所以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罢了。”既然那个人不想要她,她也不要那个人,很公平。陆肆月说得云淡风轻,萧夷陵也不再纠结,自古以来期望越多,失望也就越多,如今,不过是绝望之后不再奢望罢了。与此同时,感到绝望的人还有陆薇婉,昔日高高在上的丞相府,因为丞相被收押的原因,导致京城的侯门世家对丞相府避如蛇蝎。加上吴广德的招供,牵扯出了朝廷众多官员经年的贪污腐败,而所有银两的流向都指向了丞相头上,仿佛树倒猢狲散,丞相一夕之间成了千夫所指。而后是丞相府被查封,跟着就是家产抄没,结果缴获的金银跟历年贪墨统计的数字相差甚远,于是追缴脏银的案子再次落到了大理寺和刑部头上,好不容易忙完粮草一案,如今又陷入贪墨风云。自此,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府,成为了历史,而昔日名满京城的才女陆薇婉,也成了京城中人嘲讽的对象。“娘,我不走!”陆薇婉抓着门框,哭得梨花带泪,同样落泪的韦氏却狠下心肠,用力的拧了陆薇婉好几把,拼命把人往外拽。“走,必须走,现在还只是抄家,日后指不定想走都走不了了。”韦氏跟着丞相这么多年,对方干了些什么她哪里会不清楚?如今待在娘家,父亲身为阁老都开始断尾求生,她和女儿如今寄人篱下,怎能不早做打算?“娘!”陆薇婉哭喊着不愿走,旁边的书雅也一个劲儿的在抹泪。这才多久时间,老爷没了,家也没了,小姐更是成了寄人篱下的笑话,如今府里人人自危,哪里还顾得上小姐和夫人,也只有夫人才会想着为小姐打算,可小姐却……。“走,走的远远的,趁着皇帝还没下杀手,能活一个是一个。”韦氏把陆薇婉拽出门,狠狠的抹了一把泪。“娘都安排好了,你混在商队里出城,然后南下出海,以后都别回来了。”“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走?”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家也抄了,为什么还要走?“银子,那些银子……。”韦氏哽咽的望着陆薇婉,泪眼婆娑的狠狠咬牙。“银子怎么了?是外公他们……!”陆薇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韦氏摇头打断了。“那些银子,那些银子都被送到了关外,都……。”韦氏的话让陆薇婉听得愣怔,许久才瞪大眼睛一脸愕然,腿软的差点跌坐地面。“关,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