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到权力滋味的陆钊并未满足于已经到手的一切,他还渴望得到更多,于是接着经年未有所出,需要继承香火为由,给府里纳了个新女人,也就是如今的丞相夫人,当年阁老院里韦阁老的庶女。”陆肆月说到这里,低头拿起一根火棍在火堆里扒拉了一下。萧夷陵并未打扰,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听山洞里木柴噼里啪啦的燃烧着,许久才又听到陆肆月继续开口。“说来也是讽刺,妾室进门后没多久,母亲就怀了身孕,这么多年来终于有了孩子,母亲高兴的布施了三天,期间谁也没发现古怪,府里各种滋补的东西全都往母亲院子里送,看似恩宠无限,却不知这都是一场阴谋。”“陈家的医术母亲没能继承,所以一切全凭大夫做主,却不知名义上是普世堂坐诊大夫的人,其实是早就被人收买后安插进去的黑手,本来适当调理就好的身子,因为过量的滋补导致胎儿过大,母体太虚而引发了难产。”“如果有陈家的杏林高手在场,其实就算难产也不是没有救,可偏偏有人不想让母亲活,带了能够催生的香囊进入产房,让母亲生下我之后就血崩而死,最终死无对证。”陆肆月说完这句话之后,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下一刻,突然就被萧夷陵揽进怀里。“那不是你的错。”萧夷陵低声在陆肆月头顶说道。“我知道。”陆肆月闭上眼睛低语。虽然道理她抖动,可她还是难过,如果不是为了她,母亲又怎会遭遇死劫?偏偏她什么都不知道,还委曲求全的想要对方施舍一份父爱,想想都觉得脊背发寒,心痛难耐。“他们没有找大夫,就这样让母亲血崩而死,然后侵吞了陈家产业,却又经营不善,全都变现成银子另谋产业,然后在权势的护卫下,如今倒也颇具规模。”“所以你才急着拿到武连山地契,大肆敛财,就是为了夺回陈家产业?”萧夷陵望着靠在自己肩头的陆肆月。“之前我一直不知道,还以为是不是自己哪里不好,才会让父亲厌弃,为此还苦学不倦,想要像陆薇婉一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做个名门闺秀,结果谁知道……!”陆肆月嗤笑一声,表情满是嘲讽。“人之常情罢了。”萧夷陵皱着眉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哪来的人之常情?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那么多年不闻不问就是最好的证据,偏偏她还不信,最终自取其辱。“不过,他终究是留了我一命,所以我不会亲自动手,但该报的仇还是要报,拿回陈家的产业只是第一步,揭露当年真相是第二步,让他身败名裂堕入尘埃是第三步,最终,我要他求而不得,生不如死,用他凄惨的后半生给母亲赔罪。”“……!”果然,最毒还是妇人心。萧夷陵心里这么想,面上却是半点不显。“你是什么时候开始部署的?”萧夷陵有些好奇的转移话题。“知道真相的时候就开始了,应该是六年前吧!师父虽然有心却无力,所以就拜托了大师妹帮忙查找真相,小师妹把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师父也是,所以我才会这么厉害!”陆肆月说完颇为骄傲的坐直,高昂了一下头颅。“难怪。”萧夷陵总算解惑,一个从小养在深山的丫头为何能有这样的本事,原来是有高人指教,崔灵的武功就不说了,武仪观的观主既然是陈家故人,又是普世堂出来的,医术自然了得,更何况陈家当年收集的医书药典,丞相可是从未提过,怕不是都在武仪观藏着呢。至于陆肆月口中的小师妹,萧夷陵就更不想说了,当年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郡主,会的东西哪可能是一星半点,这倾囊相授四个字,想想都肝颤,难怪这丫头敢代嫁进入将军府,底气不是一般的足。“你当初代嫁进入将军府的时候,是不是也早就计划好了?”萧夷陵望着陆肆月问。“嗯?”话题突然转变,陆肆月一时反应不及的愣了下。“丞相府和将军府向来不合,皇上突然赐婚,丞相找你代嫁,你就不怕出事吗?”萧夷陵有些好奇的追问。“为什么要怕?我当时想着你好歹也是统帅三十万大军的主帅,应该是个能讲理的,何况我们目的差不多,如果能够合作自然是再好不过。”陆肆月理所当然的说完,然后又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如果当初萧夷陵能够按照她的预想走,新婚夜把事情谈妥的话,她也不至于紧盯着宋良甫不放了,真是没钱难死英雄汉。“合作?”萧夷陵有些好奇陆肆月打算怎么跟自己合作,毕竟她们至今合作的东西还挺多的,所以无法理解刚才对方叹气的理由是什么。“就大家合作共赢啊!先一起达成目的,然后找借口和离,或者相敬如宾一辈子也是可以的,等你回了西北大营,我留在京城,大家互不干涉又各取所需,彼此互惠互利,完美!”陆肆月说完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还一副很骄傲的样子,好像这个主意非常棒一样,看得萧夷陵冷笑着磨了磨牙。“那我要是不同意呢?非要跟你坐实这桩婚事,然后把你困在院子里怎么办?”“啊?我会武功的!”小小的将军府怎么可能困得住她?陆肆月茫然望着萧夷陵。“你打不赢我!”萧夷陵咬牙反驳。“我还有药……!”陆肆月望着萧夷陵愣怔一瞬,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同时还有些后背发凉的往旁边挪了挪。怎么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呢?这人莫不是在生气?为什么?“你觉得我会给你机会得手?”萧夷陵冷笑,这女人当初原来还想对他用药啊?那他当初要是入了洞房,岂不是很热闹?“呃……那不是,男人在那什么,什么的时候,警戒心都,都……啊啊啊!”“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陆肆月瞪大眼睛望着把自己扛起来的萧夷陵,不停挣扎。说话就说话,把她扛起来做什么?陆肆月在被人丢到石床上的时候,都还没想明白过来萧夷陵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为的是哪般。当然,萧夷陵也不会跟陆肆月解释,他这是气不过自己在对方心里,竟然只是复仇计划的一部分,而且可有可无。就算是曾经这么想也不行,谁知道她以后还会不会动这样的心思,万一哪天脾气上来了付诸实践呢?萧夷陵觉得还是趁早断了对方这些心思的好。夫纲,不振不行。深夜,一队轻骑迅速往变成方向疾驰,跑在最前面的马匹上毅然是两个相拥的人影,远远看过去很是唯美温馨,但凑近了看就会发现所在男人怀里的那个娇俏身影,脸上表情难看的像是能吃人。如果不是在马背上,陆肆月一定会对萧夷陵拳打脚踢,明明知道夜里要出发赶路,还拉着她欺负,看起来恨不得把她吞吃入腹一样的狠劲,让陆肆月现在想起来都还腿软。结果临近出发,就算是后来泡了温泉也依旧浑身乏力,最后只能缩在萧夷陵怀里,被人横抱着在马上飞奔,越想越觉得丢人。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她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吗?就算大家都是自己人,知道自己身份,可也没有这么把脸往地上摔的吧?以后她还怎么见人?越想越生气的陆肆月,在萧夷陵胳膊上掐了一路,偏偏后者还没事人一样的除了把人抱紧一点,压根儿不以为然。最后,陆肆月自己掐的有点累,颠簸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营帐里,外边还有呼啦呼啦的操练声,听得她直皱眉头。“醒了?”萧夷陵掀开帘子,望向坐在床上的陆肆月。“你怎么把我带到军营来了?”陆肆月皱眉嘀咕,人睡得还有些迷糊。“先在军营待两天,等城里消息散开了我们再过去。”萧夷陵把吃的放在台面上,顺手倒了一杯水给陆肆月递过去。“我一个女的待在军营里合适吗?”陆肆月皱眉接过杯子一饮而尽。“你不说谁知道你是女的?”萧夷陵好笑的望着陆肆月。“这跟我说不说没关系吧?军营里突然多了个陌生人,指不定别人怎么想呢!万一被人抓了把柄怎么办?”陆肆月抬头瞪了萧夷陵一眼。“那不是更好?省得别人再伤脑经怎么编造。”萧夷陵不以为然的结果陆肆月手里杯子放回原位,顺便拿了吃的塞到陆肆月手里。“那可不行,我不想跟你趟浑水。”陆肆月拿着馒头用力咬了一大口,很是不满。萧夷陵和皇帝狼狈为奸算计丞相,却导致丞相那边的人盯上了自己,这已经够委屈了,为什么她还要把麻烦往身上揽?“夫妻本是同林鸟,你这是打算大难来时各自飞?”萧夷陵挑眉望着陆肆月。“大难也分好几种,像这种自找的我可不奉陪。”陆肆月冷哼。“不想奉陪你还跑这么远来找我?”“找你是顺便,我明明就是过来做生意的。”“是吗?京城那边消息都传过来了,你在武仪观为我焚香祈福,却听闻西北大军有人通敌叛国,担心不已的找了过来,如此深情不倦,连皇帝都知道了,你还想赖?”萧夷陵似笑非笑的望着陆肆月,表情十分玩味。“不会吧?消息这么快就传过来了?”陆肆月瞪大眼睛望着萧夷陵。“估计是京城有人想要拿你做文章,所以你的人就把消息先放出来了。”“谁啊?这么闲得慌!”没事老盯着她作甚?陆肆月没好气的嘀咕。“丞相府。”萧夷陵的话让陆肆月吃东西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皱眉道。“你想说的该不会是陆薇婉吧?”丞相这会儿哪有功夫惦记她?也就只有派出刺客想要取她性命的陆薇婉,才会有功夫盯着她不放了。见萧夷陵不说话,陆肆月暗骂了一句:谁说只有红颜祸水?男人也没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