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凤朝历代皇权更迭,都伴随着不可言说的牺牲,如今的圣上更是起兵才拿下的皇位,为了巩固帝位做了多少事情,旁人无法想象,唯一知道的就是对大将军那份独宠,那是连陪着圣上拿下皇位,有着从龙之功的丞相也没有的荣耀。独得皇上恩宠的大将军府,百年峥嵘,最后只剩下萧夷陵一支香火也就罢了,整个将军府产业所得也大部分都补贴了西北大军,以此换来的就是圣上偏爱,还有无可取代的兵权。既然已经有了兵权,又怎么可能再让大将军府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这么多年贴补西北大军还不足看明白的话,大将军怕是早就换人了吧!“可你嫁了大将军,还是皇上下旨赐的婚……!”宋良甫喃喃自语般话音一顿。“皇上赐婚的时候可没想过丞相府敢换新娘,而且,谁能想到武仪观上的野丫头,竟然也能有今天这样的造化?”陆肆月自嘲一样的望了眼宋良甫,后者抿嘴无语。身为皇上,这里边的弯弯绕绕没人比宋良甫更清楚,从宋家每年送进皇宫的那些年节礼就能看出,更何况还有各种赋税,以及天灾人祸的牵头捐赠。好处都是相互的,利益更甚。“你不可能隐瞒一辈子。”宋良甫抬头望着陆肆月,心情很是复杂,甚至有种惺惺相惜之感,但后者却是笑了笑,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能隐瞒一辈子,我本来也没想把生意做到这一步。”陆肆月说完轻声一叹,然后支着下巴撇嘴道。“可惜丞相势大,我若是想要拿回外祖家的产业,就必然要有足够的筹码与之抗衡,结果做着做着,就变成这样了。”陆肆月一脸无奈的说完,宋良甫听得忍不住轻笑出声。“你这话说的,也不怕把人气死。”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遇和财富,结果到了陆肆月这里倒还委屈了她了,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大家所求不一样,子非鱼焉知鱼之乐?”陆肆月望了宋良甫一眼,后者摇头没再说话。还有什么好说的?对方之所以教唆他跑西北这一趟,恐怕也是为了堵住外边的悠悠之口吧!皇商宋家插手的生意,怎么算都是朝廷的,能跟西北大军有什么关系?至于陆肆月,只要她不出面也不承认,谁又能把这些事情硬扣到她头上?即便有一天她的身份败露,谁又能说她的不是?她只是想要拿回外祖家的产业罢了,那些本来就是她亲娘的嫁妆,怎么算都得算在她头上,谁又能说她一句?至于全武药行什么的,从头到尾都是旁人在打理,跟她又能有什么关系呢?“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好了?”宋良甫望着陆肆月问。“什么?”陆肆月睁着懵懂的眼睛回望宋良甫,后者定定的看了她一阵,摇头失笑。算了,既然她不想说就不说吧!反正对他也没什么影响,哦!也不是没有影响。“既然你不打算亲自出面,那坊市这边的生意可就不能再按之前那样算了。”宋良甫眼中眸光微闪的望着陆肆月。“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晚点儿跟负责这事的人说吧!”陆肆月笑容不见的望着宋良甫如是说道。两个人坐了没多久,卫茅和山奈在青元的领路下走进门,见到两个十分年轻的男女出现,宋良甫隐下了心中的惊讶。“这是卫茅,以后西北这边由他管事,这是山奈,西北这边铺子的大掌柜。”陆肆月望着宋良甫做了介绍之后,又望向卫茅和山奈。“这是皇商宋公子,以后西北这边的生意都要指着宋公子帮衬,你们可得好好干,别给宋公子添麻烦啊!”陆肆月的话音才落,卫茅和山奈便望向宋良甫施礼打招呼。望着眼前不卑不亢的两个人,一个少年人英姿飒爽,眉眼深邃的心思难测,另一个少女语笑嫣嫣,完全看不出大掌柜的样子,倒像个邻家姑娘多些。“以后西北这边的生意也不是我负责,一会儿我会带你们去见负责这边生意的管事和掌柜,有什么问题你们协商着来吧!若是有解决不了的就叫人传信询问。”宋良甫打量完两人之后,如是说道。“不用麻烦,宋公子安排了谁负责这边生意,叫个人带路,我们自己找过去就是,就不耽误公子时间了。”卫茅拱手,看起来有些着急的样子。“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吧?”宋良甫有些好奇的望着卫茅,不知道对方在急些什么。“赶时间,还要去关外走一趟呢!”卫茅理所当然的回答,让宋良甫听得一愣,然后低头垂眸清了清嗓子。这小子,是在说他先跑去关外联系游散部落吧?这是怕晚了一步,失了先机吗?“我们等等其实没什么,主要是我家小姐,还得去找我们家姑爷呢!”山奈适时开口,让宋良甫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这小丫头,是在提醒他陆肆月已经嫁做人妇的事情吗?可惜山奈脸上笑容不改,依旧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却让宋良甫心里忍不住多想了一些。“无所谓,也不差这点时间,不过宋公子既然先去关外走了一趟,想来也不介意跟他们多说几句,我就不打扰了。”陆肆月说完拍了拍衣摆准备起身。“你要走?”宋良甫抬头望向陆肆月,微微皱眉。“是啊!”陆肆月理所当然的回答。“你应该没有忘记我之所以答应走这一趟的主因吧?”宋良甫望着陆肆月抿嘴提醒。“放心,你的事情我都跟山奈说过了,交给她完全没问题。”陆肆月说完望了山奈一眼,后者依旧望着宋良甫笑得人禽无害很是亲切。“小姐都交代好了,宋公子如今的情况只需要再行一次针,然后照着之前嘱咐早晚服药,三月后就能停药,日后将养着不出一年,必然痊愈。”山奈说完掏出一个卷在一起的针帘。“宋公子是要现在行针吗?东西都是备好的,随时都可以。”山奈的话让宋良甫表情一言难尽的望向陆肆月,许久才低声问了句。“你就这么急着去见他?那可是前线,战火纷飞,尸骸遍野,你确定要去?”“嗯!非去不可。”陆肆月面色沉凝的回应,想到之前一直担心的无法安睡,不由得默默将手紧握成拳。宋良甫嘴唇动了动,终是没能说出阻止的话,毕竟他也没有资格阻止,不是吗?能够利用这次西北的生意见面,还是找了治病做借口,不然陆肆月远在西北,定然会错过诊治的时间,只是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徒劳一场罢了。自嘲一笑,宋良甫再次抬头望向陆肆月的时候,已经恢复成了往日风度翩翩的洒脱模样。“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留你了,祝你一路顺风。”“那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祝你财源滚滚,岁如松柏。”陆肆月望着宋良甫嫣然一笑,眼中满是对宋良甫的感激,如果没有眼前这个人,她也不可能会有今天,这西北的生意,能够拿下最好,若不能,就都便宜了他吧!“公子!”青元进门的时候,宋良甫正坐在桌前望着润开的笔墨发呆。“嗯?”宋良甫回神望了青元一眼,在地头望了一眼桌上已经不能用的纸张,拿起来放到一旁,顺便把笔也收了起来。心不静,字都写不出来了。“人已经送过去了,以后这边的生意有人看着,日后如果开通坊市我们再过来就是。”如果不开,就没必要再来了。青元望着宋良甫,见对方脸上神情微微一顿,忍不住撇了下嘴。“公子就是心太善,这边生意本来就没那些人什么事,您非得带他们一把,结果人家打蛇随棍上,日后还指不定怎么占您便宜呢!”青元始终不待见陆肆月,对方挟恩图报的行为,让他很是不耻。如果不是陆肆月利用公子病痛为由,得了公子协助,又怎会有今天?结果短短一年,就想爬到公子头上作威作福,简直不知所谓。“此言差矣!”见青元不服,宋良甫好笑的继续说道。“如果没有陆肆月,谁能有本事治好公子我的旧疾?如果继续拖着病体,公子我今年怕是也不敢往西北走,这生意又如何有机会做成?再则,去年水灾和雪灾,若不是陆肆月从中作梗,你以为朝廷会满足于那些捐赠?说不定银子给了,可花在灾情中的,怕是也十不足一吧!”如此,不过是互惠互利罢了。“各取所需的事情,又哪来的资格委屈?”宋良甫好笑的说完,青元哼了一声没再反驳。“宋家是皇商,外人都指着宋家说大树底下好乘凉,都想借点宋家皇商的光。可谁又知道宋家也不过是借了天子的光,但天子那边只出不进,宋家又要从哪里找银钱来填补这个窟窿?如今西北坊市一开,南方沿海航路一通,得利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商家?”“而造成如今这个局面的人是谁?”宋良甫望着青元,黯然一笑。“我和她之间没有亏欠,往后,也不过是各凭本事罢了。”对于离开后发生在客栈的事情,陆肆月并不知情,同时也不在乎,得知卫茅和山奈已经跟宋良甫那边的人有了接触,接下来生意上的事情也会逐渐上轨道,她也跟着安心不少。“夫人,我们现在就走吗?”暗三望着准备出门的陆肆月问。“再不走,人就要找上门来了。”陆肆月望着暗三笑了笑。这几天已经有人摸到这个小院附近,打探出她的消息也只是时间问题,之前还没到边城的时候,刺客来势汹汹,后来卫茅等人出现,那些人不知为何突然收了手。想来是卫茅武功处处克制对方,所以对方多有忌惮,如今怕是已经查明卫茅身份,也开始怀疑跟她之间的关系,如果只是萍水相逢,这会儿也该分开了。再加上卫茅他们本来就有事情做,可不能因为她给耽搁了。暗三跟在陆肆月身后离开了小院,避开人群从马市上买了两匹马,跟在一支商队后边出了城,等到人烟罕至的地方,潜入山林往边境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