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夷陵原本以为会在水云镇看到陆肆月,结果却没赶上对方出发的速度,只得带人一匹轻骑往邾城赶,好不容易追上的时候,却正巧看到陆肆月带人进城。“她速度倒是快!”萧夷陵皱眉望着陆肆月一行人消失在城门口,嘴里低声念叨。“将军,现在要怎么办?”暗一出现在萧夷陵身旁,眼神略带担忧的望着城门方向。“既然她要进城,那边随她。”低声说完这句话,萧夷陵转身骑马往修筑水坝的地方奔驰离去,看得暗一欲言又止。将军一路紧赶慢赶,应该是想截住夫人不让她进城,却不想还是慢了一步,就算现在疫情已经有所缓和,邾城依旧不是久留之地。也不知道夫人是怎么想的,既然筹粮赈灾的事情已经办理妥当,为什么还要继续南下?暗一想不明白的事情,陈重同样也没想明白,倒是刘羽始终态度淡然,就连剿匪成功的消息传来,他也始终不动声色,反而对前往邾城显得兴致勃勃。“夫人,这就是大将军的临时府邸,小的这就派人通传。”负责带路的衙门吏目态度恭敬,从城门守卫那里知道将军夫人前来探望的时候,还惊讶了一番,见对方执意进城与将军想见,更是忍不住赞了声鹣鲽情深。“不用了,将军早就有吩咐,我们直接进去就行,大人自去忙吧!”陆肆月阻止了吏目上前扣门的动作,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吗?萧夷陵此刻根本就不在邾城。“这?”如此怠慢合适吗啊?吏目有些犹豫,毕竟这将军夫人在恒城的诸多举动,可没少传到邾城这边,大家都说夫人心善,如今有口皆碑,连大将军都被百姓多爱戴了几分。“大人不用担心,去忙吧!”陆肆月笑着示意,陈重上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被气势凌人的陈重吓了一跳,再看了看跟过来负责护卫的府兵,吏目干笑的应了一声是,然后如同来时一般悄然离去。没有人留意到吏目离开后刘羽不经意的打量视线,因为陆肆月抬头望了一眼这临时的将军府邸深吸了一口气,向旁边司墨示意,后者上前拍了拍门。“什么人?”门房狐疑的拉开门缝,打量着站在门外的陆肆月一行。“夫人来了,还不快快迎接!”司墨厉喝一声,门房听得一愣,然后果然如同早就安排好了一样,恭敬的把陆肆月迎进门。“老奴见过夫人,夫人万福金安!”看起来像是个管家的男人匆匆迎了上来,对着陆肆月鞠躬行礼的同事,他身后带着的人也跟着拂身低头。“不必多礼,老人家是?”陆肆月挑眉,望着管家一阵打量。刚才敷衍吏目的话,没想到竟然成了真,难道萧夷陵早就知道她会南下不成?还是说未雨绸缪?那这心计还真是叫人肝颤。“老奴姓杨,夫人里边请!”杨管家始终低着头,侧身让出一条路来把陆肆月迎进门。“有劳了,我们人多,还请杨管家费心做一下安排。”陆肆月跟在杨管家身后往宅子深处走,目不斜视的样子端着一副主母派头,倒是让杨管家看得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夫人言重了,将军出门巡视前早有交代,休息的院子也早就准备好,只会有人带路。”杨管家说完这句话之后,跟在他身后的小厮便各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看样子是要在这个走廊分道扬镳的把人都分开。“夫人!”陈重皱眉望着陆肆月,心里胡思乱想着杨管家到底哪来的消息,竟然刚好准备了休息的院子,还是说,从一开始就做这样的了准备?“陈护卫一路上辛苦了,如今顺利抵达邾城,也算是完成了皇上嘱托,只是如今邾城封城,想要离开恐怕还得费些功夫,就先在府里好生歇息几日吧!”见陈重开口,陆肆月便不好意思的望着对方小声提议。“是。”不等陈重回答,旁边的刘羽率先应声,换来陈重狐疑的一眼。刘羽没有理会陈重打量的视线,而是跟着领路的小厮转身离开,让陈重不得不跟在对方身后走远,然后恒快这走廊上就只剩下了杨管家和陆肆月等人,连护卫都被提前安排到前院的偏房里暂住去了。一路无话,陆肆月跟着杨管家走进一个叫绿扶院的地方,等陆肆月几人进门,原本还态度恭敬谦逊,甚至带了点讨好的杨管家,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低头半跪在地上告罪。“属下见过夫人。”“你是暗卫?”陆肆月并不惊讶眼前人的身份,只是若有所思的望着对方打量,除了司墨有些惊讶,司棋从头到尾都冷静的很。“将军有事离开,府中一应事务需要有人打点,所以属下才会留在这里。”暗卫有问有答,陆肆月皱眉望着对方也不知道是在思量什么。“知道了,下去忙吧!我不会乱走,倒是刚才那两个护卫,你着人看紧一些,这里的消息绝对不能让人送出去,你可明白?”陆肆月望着杨管家耳提面命,后者也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是,然后退了出去。“夫人,我帮您更衣吧!”司墨把东西放好,回头望着陆肆月说。“不用,你去帮我准备些热水,我要洗漱。”陆肆月摇头,把司墨支了出去。“你们认识?”陆肆月望向还在收拾东西的司棋。“见过几次。”司棋没有隐瞒,平日里是有那么几个人会给萧夷陵打掩护,却很少有人会站到明面上来,眼前的算一个。“看来他果然都安排好了。”陆肆月冷哼,看样子是连她会进城都预料到了。“是将军和夫人心有灵犀。”司棋收拾完东西,回头望着陆肆月笑了笑。“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信,之前在水云镇还没来得及问你,恒城的事情可都办妥了?”陆肆月望了司棋一眼,借故转移话题。昨天众人刚到,还挺疲惫,所以陆肆月也没机会询问,就开始做今天离开的准备,马车上人多也不好说话,只有这个时候才得空了解。“恒城的一应事务都交给露姑娘了,崔姑娘让奴婢跟您说一声,她先回去了。”至于回哪,崔灵没有跟司棋说,司棋也没敢问。对于崔灵的神秘,司棋聪明的没有探究,只是在知道恒城的产业全部都要交出去的时候惊讶了一下,然后就默默的开始按照对方吩咐办事。“就这样?”陆肆月还以为崔灵会有点什么交代,结果就这么回京城了?“是的。”司棋低头不敢隐瞒,同时心里也有些疑惑。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接收了将军府在恒城的产业,可见对方办事效率之高,仿佛是早有准备一般,这让司棋感到惊奇,同时也有些困惑,因为这竟然都是将军的意思。不管恒城的产业如何糟心,毕竟都是将军府的产业,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亏得夫人之前还可以交代了把账本送回京城,难道不是为了借此拿捏京城那位吗?如今把恒城的产业都交了出去,岂不是死无对证?说不定还会因此惹来老太君的不满,到时候夫人要怎么化解这些不快?难道是打算指望将军吗?“啧!”听见司棋说崔灵无话交代,忍不住撇了撇嘴咋舌,想来对方还在生气她的所作所为,就连在水云镇跟宋良甫合作注定要狠赚一笔也没能安抚对方的怒气,看样子剿匪的事情已然败露,这是连她都怨念上了,天知道她其实也是受害者。这都是萧夷陵的算计,她也被蒙在鼓里,谁能想到他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故意让人把水匪积累的财物运走呢?估计连崔灵都因为萧夷陵是要借剿匪的手对付城防营里隐藏的危险,谁知道对方却是打着放虎归山,擒贼先擒王的主意。也不知道如今剿匪结束,萧夷陵的计划成功了没。“夫人热水准备好了!”司墨动作很快,提着热水就进了门,身后还跟着几个拎了捅进门的小丫头。“奴婢去帮夫人准备衣服。”见陆肆月回神,司棋低头退到一旁打开衣柜,而陆肆月也起身走到了屏风后。罢了!那人计划成功与否跟她有何关系?反正她的计划成功了就行,被弄丢的那笔银子,她总是要想办法赚回来的,如今也只能靠宋良甫了。等陆肆月泡进浴桶后,司棋和司墨都退了出去,一个去厨房准备膳食,一个守着门口等候吩咐。躺在浴桶里的陆肆月想了很多,其实她本可以不到邾城来的,但宋良甫在水云镇,她要想跟对方做成生意,就必须亲自出马。既然人都到了水云镇,没理由不进邾城跟萧夷陵汇合,特别是在疫情得到有效控制,情况也越来越好的时候。若不是为了萧夷陵,她又该如何解释在筹集到足够的捐赠后,还要特意南下去水云镇待了这么久呢?这夫妻的深情人设,还真是叫人无言以对。更让陆肆月无法接受的是,为了不让刘羽坏事,宁肯冒险把人带进邾城,也不愿让对方这个时候回京,甚至跟外界取得联系,这么做的好处除了能够便宜萧夷陵,跟她又有什么关系?难道真是心系天下吗?陆肆月自认没那么善良,所以这一切的受益者,只会是萧夷陵。这人利用她,欺骗她,可她却还处处为人着想,难怪崔灵要生气,要骂她,替她觉得不值,此刻连陆肆月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病,被人打了个一巴掌,还问别人手疼不疼。有些气恼的覆水洗了个脸,却还是觉得不够清醒的干脆整个人潜入浴桶水底,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把事情看得更清楚一样,却不知那屏风外的窗户打开有关上,一个人影悄然的立在了浴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