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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第1页）

第七十一章

张士德回到义军藏身的山谷，这座山谷位于钟山腹地，极为隐秘，正是藏匿的绝佳所在。张士德走到一条小溪边，也不脱鞋，跳入溪水。溪水没过膝盖，，清澈见底，两边草木茂盛。走了一会，前面一个山洞。山洞甚是狭窄，仅能肉一个人伏低身体通过。山洞的尽头是一座偌大的山谷，山谷里怪石嶙峋，只因地势隐蔽，山谷内甚是黑暗，正因如此，才是藏匿的绝佳所在。

张士德还没有走进山谷就大声道：＂大哥、二哥，大事不好了。〃张士诚等听闻张士德呼喊，，当下走了过来。张士诚皱眉道：＂三弟，甚么大事不好？〃张士德道：＂我在半道遇到一个元兵，他问我是不是反贼，我告诉他，我不但是反贼，还是三当家的。可笑那元兵傻里傻气，居然义正辞严的劝我投入。〃张士义问道：＂那个元兵呢？〃张士德道：＂给我一刀宰了。〃罗本道：＂杀那个元兵自是没有错，可是应该山下元兵的部署，再杀也是不迟。〃张士德见他言辞之中颇有埋怨之意，心中极不痛快，道：＂你也太小瞧我张士德了，我是盘问清楚了之后才动手的。〃

罗本道：＂你你是怎么问的？〃张士德道：＂那元兵起初劝我投降，说道元清平那小杂种交代过了，只要投降，那便既往不咎，放咱们一条生路。还说元清平那小杂种在山下准备好了食物，要咱们下山吃饭。〃罗本道：＂难道元清平也来了？〃张士德点了点头，道：＂那元兵是这么说的，我问完了话，便手起刀落，结果了他的性命。〃张士诚颔首道：＂你做得好。〃张士德虽然受了大哥的赞赏，却高兴不起来，捂着肚子，愁眉苦脸道：＂大哥，我昨天只吃了几个野果紫，一直饿到现在，再这么下去，可支撑不住了。〃张士诚喟叹一声，道：＂兄弟，再忍忍罢。〃

义军躲在山上，唯有采摘野果充饥裹腹。他的人数众多，得到的食物却是极少，别说一日三餐吃饱，一天下来能吃到二三个野果都要额手相庆、谢天谢地了。众人多日不曾吃饱，便是半饱也不曾有过。有的饿得昏昏沉沉，有的饿得心慌腿软。到得此时，想得只是如何饱餐一顿。甚么＇驱逐鞑虏、恢复大汉｀的大义，已然在脑海中消散的无影无踪。张氏兄弟、雷震天、田兴、罗本等数人，尚能勉强抖擞精神。其余众人起初的斗志勇气消散殆尽，已然饿得成了苟延残喘的行尸走肉而已。罗本心想：＂咱们饿着肚子，元清平却在山下大摆筵席，分明是要以食物诱惑咱们，瓦解义军的斗志心念，这一招＇釜底抽薪｀好生毒辣。〃

众多聚拢过来，一人道：＂诚王，咱们吃不饱穿不暖，你说赶走了蒙古鞑子，咱们就有了田地，有了饭吃，咱们因此才跟着你造反。原指望着能填饱肚子，哪知道竟然落得现在这般田地。早知如此，咱们何必跟着你们胡闹。〃张士德怒道：＂怎么，你反悔了吗？〃他目吐凶光，额头青筋暴起，模样十分可怖。那汉子心中害怕，垂下头去，不敢再说。张士诚唯恐众人反戈相向，当下肃容道：＂大伙稍安勿躁，我张士诚一言九鼎，说过的话自是算数，只要赶走蒙古鞑子，天下汉人都有田地，都吃得饱穿得暖。眼下虽然受点苦挨点饿，可是好日子还在后头。〃罗本道：＂是啊，咱们只要攻下金陵城，那便有吃有喝的了。〃

一人问道：＂甚么时候才能攻下金陵城？〃罗本道：＂很快，只要咱们齐心戮力，收拾了蒙古的两个皇子，便能一举攻下金陵城。〃又一人捂着肚子道：＂我饿得肚子都疼了，不想跟着你们胡闹了，我要走了。〃此言一出，众人顿时皆生退意。一名中年汉子道：＂元兵说了，只要咱们投降，不但既往不咎，而且还给咱们饭吃，我要走了。〃张士德怒道：＂你们谁敢走？〃话犹未了，抽出钢刀，怒视众人。明晃晃的钢刀上犹有血迹，众人顿时害怕胆怯了。一时之间，山谷里鸦雀无声。

那中年汉子壮着胆子道：＂咱们要来便来，想走就走，难道你要动刀子吗？〃张士德咬牙切齿道：＂你道此间是自家菜园，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吗？你们若是投降元朝，那便是背叛诚王，就该罪该万死。此前歃血为盟，你们难道忘记了吗？〃众人此前曾歃血为盟，忠于张士诚，绝不投降元廷，否则五雷轰顶，不得好死。当日的誓言犹在耳畔回响，众人只觉理亏，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罗本心念疾转，腹中寻思：＂我想出的诱敌深入、以逸待劳的法子自是天衣无缝，只是智者千虑，偶有一失，竟然忘记了了缺食少粮。众人都饿着肚子，若再拖延下去，只怕要哗变逃跑了，这许多心血岂不要付诸东流？〃念及于此，当下道：＂诚王，事不宜迟，咱们动手罢。〃张士德早就等不及要与元兵殊死一战了，闻得此言，大声道：＂还等甚么，咱们这便冲杀出去，斩下蒙古小儿的狗头。〃罗本道：＂温都武功高强，绝非寻常元兵元将，这一战只能胜不能败，因此咱们要好生准备一番。〃环视众人，又道：＂大伙都手无寸铁，须得想个法子。〃张士德道：＂这个好办。〃＇唰｀的一刀斩断身旁一株柳树的树枝，道：＂没有兵刃，用树枝当做棍棒，总强过赤手空拳。〃罗本点头道：＂好极，诚王在此做些棍棒，你和我出去瞧瞧，找个地势险峻的地势设下埋伏，温都不战则已，来战就要他命丧黄泉。〃

两人走出山谷，勘察良久，罗本终于找到一个地方。此处乱石遍布，地势险要，正是设布埋伏的绝佳所在。罗本遥望天际，神色凝重，道：＂胜负在此一役，今日之战关系我义军的气数成败，一定要全力以赴。咱们先埋伏于此除，你和雷英雄将温都引来。双方交战，雷英雄斩杀温都，你则带领众人杀退元兵。〃张士德道：＂我要将温都斩于马下。〃罗本摇头道：＂你武功远逊温都，杀他不过。雷英雄是武林高手，诛杀温都，自是毫不费力。〃

罗本回到山谷，张士此道：＂兄弟，咱们都准备好了。〃罗本点了点头，环视众人。他昂首阔步，显得神采飞扬，大声道：＂此战万无一失，只要咱们齐心戮力，一定能杀败元兵。〃张士诚振臂高呼：＂驱逐鞑虏，恢复大汉。〃众人跟着说了一遍，只要饿了，都显得有气无力。罗本笑道：＂咱们正愁饿着肚子，正好元兵在山下给咱们准备好了食物。待到杀败元豹，咱们就在山下开怀畅饮。〃他深知此时叙说甚么＇驱逐鞑虏，恢复大汉｀，＇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生取义也｀之类的大义大理，众人决计听不进去。众人都饿得东倒西歪，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饱餐一顿，故而这般说法。如此一来，反而能鼓舞士气，振奋人心。来到设伏的地方，罗本仔细布置一番之后，嘱咐众人藏好，耐心等待温都自投罗网。

过不多久，忽然听到有人在叫＇罗公子｀＇田大哥｀，田兴和罗本听出是舒琴和阿芙的声音，罗本道：＂咱们出去瞧瞧。〃两人走出乱石阵，只见舒琴和阿芙正在百步开外，一边走一边呼喊。田兴挥手道：＂舒姑娘，我在这里。〃他数日未见舒琴，颇有些想念。话犹未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问道：＂舒姑娘，你怎么上山来了？〃舒琴笑道：＂我给你送吃得来了。〃说着递出一条烤羊腿。这条羊腿用油纸包裹着，田兴扯开油纸顿时香气扑鼻。他原本早已饿得慌了，又是年轻力壮、饭量极大的当口，也不客气，捧着羊腿大啃起来，顿时满口是油。舒琴生怕田兴吃不饱，着意选了一条又大又肥的羊腿。笑吟吟地看着田兴津津有味飨食羊腿，比自己吃饱还要开心。田兴吃得畅快淋漓，见舒琴笑盈盈看着自己，当下傻傻一笑。

过了一会，罗本走了过来，田兴想到他也饿着肚子，把自己吃剩下的一半羊腿递了出去，道：＂罗大哥，给你吃。〃舒琴道：＂阿芙姐姐给罗大哥准备了食物。〃阿芙微微一笑，给了罗本一包食物。罗本道：＂多谢阿芙姑娘。〃顿了一顿，又道：＂请问阿芙姑娘，你怎么会知道咱们短缺食物？〃阿芙道：＂这里荒山野岭，定是没有吃时。〃罗本点了点头，道：＂此地不宜久留，请姑娘立刻下山罢。〃义军在此设下了埋伏，不久就会和元兵殊死大战，因此他要阿芙即刻离去，免得遭受鱼池之殃。

阿芙不明就里，但见罗本神情冷漠，一见面就要自己走开，心中不禁大为失落。其实大战在即，胜负难料，罗本心事重伤，没有心情开怀畅叙，并非是要避阿芙而远之。阿芙不知内情，自是不免有所误会，道：＂我此来还有一件事情，岛主要我给你传话。〃罗本道：＂他想说甚么？〃阿芙道：＂岛主言道，你虽然在逍遥岛上割袍断义，可是他仍然当你是好朋友，望你矫枉过正，不要在歧途上越陷越深。〃罗本闻得此言，不禁艴然色变，大声道：＂何为歧途？何为正道？咱们汉人反抗元朝，就是误入歧途吗？若是在蒙古人的皮鞭之下逆来顺受，就是所谓的正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