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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第1页）

第四十六章

温都只决兄长小题大做，道：＂若是杀了他，梁王一定会怪罪咱们，不可轻举妄动。〃元清平正容道：＂是人情重要还是国法重要？大义灭亲，自古皆然。只因他仗势欺压百姓，张士诚才得以趁虚而入。只有明正典刑，才能平息民怨，张士诚的奸计也就不攻自破了。〃温都道：＂他究竟是贪官还是好官，此时不必深究。眼下最要紧的莫可于戬灭反贼，而后诛灭他们的九族。〃花奴儿看到一线生机，插嘴道：＂殿下高瞻远瞩，言之有理，一个反贼也不能放过，务必除恶务尽。〃

元清平道：＂张士诚善于笼络人心，金陵的贫苦百姓无不视若恩人。百姓们苦于贪官污吏肆虐欺压，想要追随张士诚的人，只怕不在少数。事出有因，他们无罪。若是大肆杀戮，金陵势必大乱。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为今之计，便是将贪官明正典刑，蠲免赋税，平息民愤。张士诚无人翼助，便想谋乱，却也无能为力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他说得是为政正道，温都却不以为然。

在温都看来，刁民谋乱和花奴儿没有半点干系。无论花奴儿是贪是廉、是昏是清，张士诚都会造反。错在刁民，花奴儿是朝廷命官，何错之有？元清平和温都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是性情迥异。元清平宅心仁厚，但温都却凶残暴戾。两人在这件事上大有分歧，犹是枘凿不入。元清平力主正本清源，严惩贪官，以此平息民怨。不动干戈，化灾祸于无形。温都却主张戬灭叛逆于殆尽，免得贻害无穷。花奴儿自是赞同温都所言，可是他们兄弟争执不下，插不上嘴。

元清平并非口若悬河的雄辩之士，但为天下安定之计，决计阻止温都滥杀无辜。他侃侃而言，恳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至理。温都说他不过，盛怒之中，脸皮涨得黑中透红，额头青筋暴起，拍案而起，大声道＂＂这里由我作主，你要么回去大都，要么看我诛灭反贼，不要多嘴多射。〃口气十分强硬，言下绝无回旋的余地。花奴儿见温都占了上风，自己便高枕无忧了，不禁心花怒放，当下大赞温都英明神武、果敢刚烈，大有成吉思汗之遗风。温都道：＂你快差人找出反贼巢穴，本王要攻其不备，一举殄灭。〃花奴儿答应一声，叫道：＂你们还愣着做甚么？快去查找反贼的贼窝。〃众官差当下领命而去。

元清平见温都一意孤行，不禁忧心如酲，道：＂二弟，若是滥杀无辜，不但不能绥靖金陵，反而还会招致天怒人怨之，将有更大的灾祸。〃温都冷笑一声，道：＂不杀反贼，才是贻获无琼。我要叫反贼知道，究竟是我的刀快，还是他们的脖子硬。〃解下佩刀，置于案上。元清平道：＂二弟，父皇若是知道你这么做，也是不会赞同的，应三思而行。〃温都见他????拢?氖茄岱常?溃海⒔?谕猓???兴?皇堋Ｎ壹扔錾险馐拢?隳鼙阋诵惺隆Ｎ疑本》丛簦?氡馗富驶岽蠹釉奚汀Ｉ砦?首樱?簧狈丛簦?炊???窍醋锟?眩?富室欢ɑ崃?沾笈?摹！ㄋ底磐?旁?迤健Ｔ?迤郊???约捍蛉敕丛粢换铮?唤?锶?

便在这时，众官差慌慌张张奔了回来。花奴儿奇道：＂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找到反贼的巢穴没有？〃一名官差结结巴巴道：＂大事…大事不好了，反贼…反贼杀来了。〃温都霍然而起，两只拳头紧握，咬牙切齿道：＂来得好。〃花奴儿却是悚然而惊，顿时吓得方寸大乱，道：＂殿下，反贼杀过来了，那该如何是好？〃神情惶恐，急得满头大汗。温都决计直捣反贼巢穴，一举铲除，就怕他们躲起来不敢露面。此刻反贼自投罗网，那是正中下怀。他目光犀利，脸上肌肉扯动，杀戮之情，显露无遗。忽然间大喝一声，抽出弯刀，振臂劈出。这是削铁如泥的宝刀，通体透着蓝光。只听得喀嚓一声，案牍从中断为两段。花奴儿虽然惴惴不安，但仍不忘阿谀奉承，赞道：＂殿下刀法如神，真如成吉思汗转世复生，此役定然杀得反贼灰飞烟灭。〃

温都道：＂你去瞧瞧。〃花奴儿答应一声，提着官袍，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探头探脑张望。只见半里外数不清的结伴而来，口中大叫：＂诛杀贪官，替天行道。〃人们振臂高呼，声如滚雷，惊天动地。花奴儿自知人们口中所说的贪官指得就是自己，心想人们一拥而上，口咬手抓，真能把自己撕成碎片。脚踢拳击，也能把自己打成肉泥。他见群情汹汹，吓得心慌腿软，连滚带爬回到大堂，道：＂殿下，大事真的不好了。〃温都耳闻外面呼声震天，两道斜眉攒成一团，沉声道：＂怎么？〃花奴儿道：＂反贼少说有上千人，咱们万万抵挡不了。〃温都闻得此言，咬牙不语。

张士诚但见起风，不禁又惊又喜，仰望天空，纵声大笑，道：＂起风了，起风了。罗兄弟，你夜观星象，没有看错。咱们甚么时候起事？〃罗本等这一天等了许久，虽然内心激动不已，如同巨浪澎湃，但却不动声色，显得气定神闲，当下道：＂事不宜迟，现在起事。〃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显得当机立断。张士诚道：＂先宰了花奴儿那狗官。〃罗本道：＂花奴儿是瓮中之鳖，手到擒来，不足为虑。先要打败城中守军，不然咱们无法立足。〃张士诚只觉罗本谋划周全，当下点了点头，道：＂我若能成就一番功业，你便是第一功臣。〃罗本正色道：＂功名利禄于我不过过眼云烟，驱逐夷狄、振兴汉室，才是我平生夙愿。〃

两人走了出去，罗本道：＂张大官人来了，他有话说，大伙儿来听听。〃张府内外有数百名无家可归之人，人们早就知道张士诚其名，但却未见其人，听说张士诚来了，当下聚拢过来，仔细打量，纷纷道谢。这个道：＂张大官人让咱们吃饱肚子，真是第一大善人。〃那个道：＂大官人轻财尚义，一定会多子多福，好人有好报。〃张士诚道：＂张某虽然薄有钱财，但绝非为富不仁的守财奴，有道是钱财如粪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如多行善事。〃人们又交口胜赞，顿时把张士诚捧到天上去了。

张士诚环视众人，大声道：＂你们食不果腹、衣不掩体，受尽穷苦，是也不是？〃人们纷纷说是。张士诚又道：＂这都是贪官花奴儿害的，这个狗官贪赃枉法、强取豪夺，逼得你们走投无路，不反抗可是不成。只要狗官在金陵一天，他就会欺压你们一天，你们答应不答应？〃众人尽皆摇头。张士诚又道：＂花奴儿那狗官恶贯满盈，罪不容诛，我要替天行道、为民除害，诛杀贪官，你们服不服？〃花奴儿无恶不做，罄竹难书、擢发难数，百姓早已深恶痛绝，恨不得生啖其肉、斧裂其骨。而且谶言在先，预兆张士诚会杀贪官称帝王，众人自是尽皆折服。张士诚振臂高呼：＂诛杀贪官，替天行道。〃众人群情激愤，跟着大叫。马三哥等人拿来早已准备好的长矛钢刀，分给众人，最后递给张士诚一柄钢刀。张士诚高擎钢刀，大声道：＂痛恨贪官的跟我走。〃言罢大步走了出去。众人无不热血沸腾，于是紧随其后。

张士诚施舍穷人，早已深孚众望，阖城穷苦百姓都盼他早日起事。今日天气骤变，霎时之间，朔风凛冽，谶言灵验。阖城百姓无不坐立不安，?目观望。张士诚高喊口号，率领众人向官府行去，人们已知他揭竿而起了。胆子大的高举锄头扁担，加入其中。胆小怕事的则呐喊助威，遥相呼应。一路而行，人数渐增。罗本见有两千人之多，于是要张士义带领数百名年轻力壮的男子火速赶往城门，并且嘱咐，要以迅雷之势夺下城池。张士义素来稳重，当下带领众人奔向城门。金陵守军军纪涣散，武备废驰，城上的守军大多是老弱残兵，突遭大变，一击即溃，纷纷丢盔弃甲，逃出城去。

花奴儿自知反贼要拿自己开刀，只要给他们冲进官府，自己性命必然不保，急道：＂快关门，快关门。〃温都见他如此无能，怒道：＂听说反贼来了，你害怕了吗？速速拿起兵刃，和本王出去斩杀反贼。〃花奴儿大吃一惊，道：＂殿下，反贼太多了，咱们赶快逃命罢。〃温都听闻此等毫无骨气的言语，立时火冒三丈，劈掌将花奴儿打倒在地，喝道：＂你再动摇军心，定斩不饶。〃又对众官差道：＂你们去拿兵刃。〃众官差何曾见过如此场面，早已都吓得傻了。他们平日只会作威作福，奄遇大变，早已吓得屁滚尿流，谁也不愿卖力搏杀，口中虽然叫嚷着诛杀反贼，可是各自脚底抹油趁机逃之大吉了。

温都厉声道：＂刀出鞘，箭上弦，随我出去杀尽反贼。〃十名武士平日训练有素，毫不憷惧，当下齐声答应，跟随温都出去。元清平眼见张士诚高擎钢刀，大嚷大叫，率领上千百姓大步而来。心知张士诚处心积虑，今日是志在必得。祸端已起，成败只在一线之间，当下道：＂群情激愤，为了平息众怒，惟有交出这个贪官了。〃花奴儿心知落入敌手，必然死得极惨，吓得魂飞魄散，几乎瘫软在地，央道：＂殿下饶命，此乃反贼蓄意谋反，和微臣没有半点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