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想找人打听去国子监读书的事,沈雨燃眼巴巴地等着宫中再行宴饮,也不知怎么地,素日隔几日就有宴饮,这回却等了足足半月也没有消息。 就在沈雨燃为此苦恼的时候,荣安公主登门了。 她出入东宫,素来跟自己家一样,沈雨燃才刚听紫玉说她来了,便听到院子里传来她银铃般的声音。 “沈姐姐,你这院子虽然不大,看着却很舒服呢。”荣安一袭绯色宫装,模样娇俏可人。 沈雨燃笑着迎出去,朝她伸手,拉着她进屋。 “公主谬赞了,我这前院后院加起来,都不及公主的后院大。” “未必就是越大越好,我瞧着你这里舒适些。” “公主今儿怎么想着来找我玩了?” “今日我要去公主府瞧瞧,一个人也是无趣,便想让你陪我,怎么样?一起去吗?” 沈雨燃欣然应下。 这些日子她其实过得充实忙碌,既忙着迎接沈家两位族弟,又忙着拾掇脂粉,从早到晚都有事操心。 但一直呆在悦春阁,到底烦闷,能有机会出门自然是极好的。 沈雨燃立即回屋更衣,重新梳了发髻。 因她体弱,紫玉又在衫子外头替她搭了一件披风。 收拾妥当,这才与荣安一起出去。 车驾一直在东宫门外等候,两人登上马车,没多时便到了公主府。 前世沈雨燃并未登门造访过公主府,只在上回看了营造图,对这座府邸也有些好奇。 荣安的公主府早已落成,府中各处已经有人当差,各司其职。 门房见是主子来了,自是上下人等隆重迎接。 荣安带着沈雨燃一路往里走,但见花草繁盛,山石嶙峋,重楼画阁延绵相接,各处风景目不暇接。 如此府邸,除了主人的用心布置之外,足见皇上和皇后对荣安的宠爱。 也难怪睿安会眼馋,非要将自己的公主府改得跟荣安一样。 公主府不像东宫那边挨着太液池,只从外头引了活水进来蓄了个湖,湖面不大,游湖泛舟有些狭窄,因此从东到西修了蜿蜒曲折的栈道。 虽不及太液池碧波荡漾,到底波光粼粼,风吹涟漪。 两人在湖畔的凉亭坐下。 这座凉亭亦是雕梁画栋,沈雨燃仰头,见凉亭的顶上亦有女娲补天的彩绘,五彩斑斓,栩栩如生。 “我可算知道公主为何着急搬出了?我若是公主,只怕一天都不想耽搁。” “可不是么?”荣安得意得笑道。 这座公主府处处都是她精心设计,为此准备足足三年,可不想着早点搬过来么? 坐在凉亭中,暖风从湖面上不断吹过来,令人舒畅。 笑着笑着,荣安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父皇和母后什么时候才能松口让我搬过来。” “想是快了。”沈雨燃安慰道。 两人坐在亭子里吃着点心,静静坐了一会儿。 “公主,有件事我有些奇怪?” “什么事?” “平素宫中三五日便有宴饮,这阵子怎么如此平静?” “皇兄没告诉你吗?”荣安问。 他? 沈雨燃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勉强。 自打上回在北苑碰面之后,她一直没见过萧明彻呢。 再说了,以她和萧明彻的关系,就算见面了,他们也不会说这些事。 “殿下整日忙于朝政,哪里得空同我闲话。” “那倒是。” 听到荣安此言,沈雨燃颇有些意外,萧明彻还真的忙吗?他的忙碌跟宫中停了宴饮又有什么关系? 荣安迟疑了下,还是开了口:“这阵子父皇发了很大的火。” 凉亭里只有她和沈雨燃两人,凉亭外站着灵凡和她的贴身宫女,倒没什么不可言的。 “为了什么?”沈雨燃好奇地问。 “就是西山桃林的事。” 西山桃林? 沈雨燃略微有些惊讶,只是神色未变,轻声问道:“这案子不是都已经结了吗?” “是啊,主犯从犯都已经砍了头,我也以为父皇不会再追究了。” “陛下还在追查吗?”沈雨燃好奇地问。 “倒不是追查,不过跟徐敬有过来往的官员,全部都从重责罚,这件事父皇还是交给皇兄来办的呢。” 交给萧明彻办的? 沈雨燃诧异过后,便明白了皇帝的用意,他是在敲打萧明彻,希望萧明彻可以跟荣国公府的人划清界限。 “不过,这跟宫中宴饮又有什么关系?” 荣安的目光望着湖面上被风吹动的涟漪,淡声道:“沈姐姐还记得在睿安身边的宫女绿柳吗?” “记得,就是她给我指路让我去寻公主,也是她在我的衣裳上动了手脚,让那些疯犬直奔向我。” “那日真是凶险。”荣安不无感慨道,“若不是皇兄及时赶到,恐怕沈姐姐已经……想必沈姐姐的衣裳也会被疯犬扯碎,没人能发现上头的脏东西,也没人能追究绿柳的罪。” 那日萧明彻挡在她跟前的情景,她的确没忘。 “但绿柳失踪,陛下和娘娘能怎么做呢?” “绿柳是跟着睿安从西山回了宫,一切进出都有据可查,她一个宫女,不会莫名其妙地在宫中消失。” “但绿柳跟徐敬一样,线索断在他们那里,攀扯不到背后的人。” 荣安听闻此言,微微叹了口气,拉着沈雨燃的手:“是啊,所以父皇只是狠狠斥责了慧贵妃和睿安,罚她们禁足一月。母后下令后宫嫔妃引以为戒,所以这阵子宫里都没有宴饮。” “娘娘很生气吗?”沈雨燃问。 “当然,可惜就像你说的,线索断在绿柳和徐敬那里,攀扯不到背后的人,所以只能斥责了事。” 区区斥责,算不得什么。 但沈雨燃的心情却因为荣安的这句“当然”变得轻松起来。 皇帝对荣国公府的清算和对慧贵妃的斥责,很有可能是因为皇后的话。 而皇后之所以会去皇帝跟前提这些事,很有可能是因为那天她在坤宁宫对皇后说的那些话。 这次的事,徐宛宁的确逃了过去。 但她并不是全身而退,而是损失惨重。 或许,大厦倾倒,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