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白纸铅字,寥寥十几行,她却盯了足足七八分钟,不敢看下去。
心脏撞击着胸口,沉闷而又紧张的声音,就在耳畔。
她不是没有找过关于那些半梦似醒的记忆,可大多数句带过,身为逆臣贼子,无人会为他撰书立说。他一生风华,在数千年的历史里竟毫无存在感。
她靠在那里,过了许久,终于逐字逐句地读完了这段野史。
后人著说,大多下笔过狠。
笔者将他描述为少年掌兵,权倾朝野的佞臣,言之凿凿,仿佛自己所写的才是历史真相。时宜沉默了会儿,把这页纸撕下来,撕成碎片,放到了长裤的口袋里。
她没了再看书的心思。
把书放到手边,看到他下车前脱下来的外衣。
忍不住就伸出手,摸了摸,手指顺着衣衫的袖口,轻轻地滑了个圈。只是如此,就已经脸颊发热,像是碰到了他的手腕。
他曾经的“不负天下”,到最后都被淹没。
而现在他想要做的事,在数百数千年后,或许连记载都没有。
他的抱负,他的慈悲,他的所作所为,能懂的有几人?
她脑子有些乱,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休息,让心静下来。
就在眼眸合上,黑暗降临的一瞬,忽然传来了刺耳的槍声,猛烈连续。时宜猛地睁开眼,不敢置信地从后车窗看出去,看到有四个人完全没有任何蒙面遮掩,举着手臂在射击,目标虽然不是这里,但槍声击碎车窗、车身的声响都完全真实。
“时宜小姐,”身后林叔已经迅速打开车门,“不要动,就坐在车里。”
她反应不及,已经有四辆车急刹在车前,挡住她的视线。
那些纷纷走下来的人,都静默立着,护住时宜这辆车。那些远处的槍击和跑动尖叫的人,都像是和这里没有关系。
仍旧有槍声,她再看不到画面。
手控制不住抖着,紧紧攥住身边他的衣服。
完全没有任何思考能力,只能记住林叔的话,不要动。
很快,槍声就平静了。
可是那些护着她的车和人都没有动,她不敢眨眼,纵然什么都看不到,也紧紧盯着刚才看到的方向,慢慢地告诉自己,时宜你要冷静,冷静……
忽然,车门被打开。
她猛地抱住他的衣服,惊恐地看着车门。
“时宜。”
周生辰在叫她。
她想答应,张了张嘴巴,没发出声音。
“时宜,”他再次叫她,声音有些轻,人也跟着坐进车里,“没事情,什么也没有,不要害怕,完全没有任何危险。”这是他头次说话,完全失去条理,只是拣最能让她安心的话,一句句告诉她没有危险。
刻意温柔的声音,不断安慰着她。
周生辰攥住她的手,把自己的衣服拿开,把她的两只手都攥在自己手心里:“和我说句话,时宜,叫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