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楚和靖的心里转过了无数个念头。被他圈在怀里的沈宜安狠狠推了他一把,尔后对外头道:“来了!”楚和靖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松开手,沈宜安便从床上跳了起来,然后蹙眉,朝窗口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她一瘸一拐地往门口走,楚和靖看了她的背影两眼,还是叹了一口气,从窗口又跳了出去。那一刻,他看着沈宜安,只觉得有点心疼。嫁给他的时候,她还是骄傲无比的沈家大小姐,可是现在,连走路都没办法好好走了。可是沈宜安,你我原本该是夫妻,为什么我现在要见你,还要偷偷摸摸的?楚和靖一想到这一点,心里对仇牧起的憎恨就更多了几重。但是他现在还不适合和仇牧起起冲突,否则仇牧起要是一怒之下直接和楚国皇族翻了脸,去青海自立为王,带沈宜安离开,那对他来说,才是一生的遗憾。至少现在,沈宜安还在京城里,他还能见到她,也还有机会和好。楚和靖离开以后,沈宜安才将门打开。仇牧起进来以后便蹙眉道:“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开着窗子,你身子本来就不好,要是冻坏了怎么办?”沈宜安微微抿唇,“刚刚觉得有点闷,就开了一会儿,马上就关。”“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仇牧起一边说,一边过去想要帮她把门关上。但是刚走了两步,他就忽然停住。“小安,”仇牧起回过头来,看着她,“谁来了?”沈宜安心里登时咯噔一声。她其实是不希望仇牧起和楚和靖起冲突的。但是楚和靖如此伤害她,仇牧起对他心怀有恨,但凡楚和靖有一丁点的动作,都会激起他的怒火。“我……”沈宜安欲言又止,没想好要怎么说才好。她自小就不擅长撒谎,更不擅长在哥哥的面前撒谎。每次撒谎,她都会耳垂发红,然后就会直接被沈宜平给戳穿。仇牧起盯着她看,就在她慌乱到极致的时候,衣柜门吱呀一声响,忽然被人推开。燕婴靠着衣柜门,手执一把扇子,轻轻摇晃着。他微微眯着桃花眼,笑道:“仇兄,好久不见。”“哎哎哎哎哎!”下一秒,燕婴就被仇牧起揪着衣领从衣柜里薅了出来。沈宜安赶紧往前一步,拦了一下。仇牧起对燕婴还算是客气一点,直接将他往后一推,燕婴撞在了墙上,伸手将自己袍子上的褶皱都掸平,才摸索着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大晚上的,燕世子跑来我府上,所为何事?”仇牧起脸上的坚冰已经快能用刀子刮下来了。燕婴厚着脸皮笑,桃花眼里藏着一整个银河的星星,“当然是来找你啦,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我来看安安其实就是顺便,主要目的还是见你,你可不要生气啊。”仇牧起的脸色又冷了几分。他抬手,直接攥住燕婴的衣领,将他拉到自己的眼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有屁快放!”燕婴叫唤了几声,想要挣扎,却根本挣脱不开仇牧起的铁拳。“你这人怎么这么粗鲁啊!”燕婴气得鼓起了脸,“我真的是来找你商量事情的啊!哎哎哎你松手你松手,我说还不行吗!”眼见着仇牧起要拽着他的衣领把他从窗口扔出去,燕婴赶紧求饶道。“是关于丰州协领的事情!”燕婴赶紧喊道。仇牧起这才停下动作,却并未松手。他转头看向沈宜安,满眼都是温柔,“小安,你先睡吧,我和他商量点事情。”说完,他也不顾燕婴的喊叫,直接将其拖了出去。燕婴在北燕,身份高贵又生得好看,这辈子还没被人这样粗暴对待过。所以,等到了另外一个房间坐下以后,他是满脸的不愿意。“你也有意?”仇牧起开门见山道。丰州地处楚国的西北地带,是一个重要的关口。如果想要攻进楚国内陆的话,不经过丰州,是不可能的。而丰州地势特殊,易守难攻,多年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与此同时,这个地方的油水也很多,还很容易出政绩,所以想要往上爬的人,基本都会想要托关系从丰州走一趟。这一次,丰州协领出事,这个位置忽然空了出来,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为长远考虑,仇牧起当然希望这个位置是他的人。燕婴眯着眼睛笑,轻轻地摇着手里的扇子,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仇牧起见他半天不说话,忽而冷了脸。不过这一次燕婴倒是学聪明了,还不等他动作,自己就先往后缩了缩道:“我当然是想要,但是鞭长莫及,我也知道争不过你们,但是我也是有能力把这潭水搅和黄的,不过这一次,我打算帮你。”燕婴抬头,这一次,他不复之前玩世不恭的样子,而是满脸的正经。仇牧起也盯着他看,好半晌以后才道:“为什么?”“因为……我喜欢安安啊。”燕婴又眯起眼睛来笑。每次他这么笑的时候,仇牧起都觉得他像是一只满腹算计的狐狸。燕婴此人的话真真假假难以分辨,但是仇牧起还是相信,他绝对有别的原因,才不是为了沈宜安。“燕婴,我警告你,别人谁都可以,唯独沈宜安,我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伤害她。”燕婴打了个哈欠,“我又不是楚……傻逼,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要伤害她?”他的一个“楚”字说得极为含糊,仇牧起并没有听清。“今日你私闯进来的事情我暂且记下,京城人多口杂又爱传是非,沈宜安的名声要紧,我不希望会有人在她背后说闲话。”“哈,”燕婴笑道,“这件事对青海王来说很难吗?谁敢说闲话,就杀了他啊。”燕婴轻描淡写开口,对着仇牧起笑。而仇牧起也盯着他看,一字一顿道:“我当然会。”那一刻,燕婴仿佛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后跟升起。他知道,仇牧起这是在警告他。有谁敢伤害沈宜安,就就要死。不管那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