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婴飞奔着过来的时候,差点将沈宜安给砸倒在地。他在距离她半步远的时候停下,伸手就把她捞进了怀里。“安安,你可算回来了!”他曾痛恨过自己无能,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无法保护。好在沈宜安还是回来了。“是啊,不过我们最好还是赶紧离开,”沈宜安微微抿唇,“京城不是个久留之地。”楚匡义此人,做事丝毫不留退路,之前为了晴贵妃能派几千人围住驿馆,完全不顾百姓和朝臣的非议。如今晴贵妃去了,还不知道他会作出什么事情来。况且现如今,沈宜安也不想再和楚匡义有什么正面的冲突了。说到底她还是欠晴贵妃人情。“好,我现在就让十七去收拾东西,等下给老仇送封信,我们就启程,你先去休息一下,我让十七给你送些吃的过来。”沈宜安这段时间在皇宫吃喝倒是管够,只是她一直担忧,再加上这几天一直都在拉肚子,人又瘦了一圈。之前好不容易养回来的那点肉全都不见了。燕婴看着她尖尖的下巴就觉得心疼。“好。”沈宜安点了点头。“对了!”她才刚往前走了两步,燕婴忽而在后头唤了她一声。她回头,疑惑挑眉。燕婴想了想,只是扬起桃花眼来一笑,“没事,你快去休息吧。”见沈宜安拐了过去,燕十七才问道:“世子,您不和沈姑娘说,楚和靖要和您合作那事吗?”前两天这里戒备森严,也不知道楚和靖是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找到了一个侍卫,送了张字条进来。他说他要和燕婴合作,救出沈宜安。“前几天乃是逼不得已,安安还处在危险之中,”燕婴拧眉道,“既然安安已经回来了,我们也就不用再费周折了,况且楚和靖那个人你也不是不知道,朝秦暮楚,他说的话,怎么能轻易相信?”还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和楚匡义一伙的呢。“赶紧收拾一下,我们早日离开,京城的确是不宜久留。”燕婴对燕十七道。不过他乃是北燕的使臣,就这么突然逃走,都不和楚匡义说一声,于情于理都是过不去的。但是燕婴也不打算这些个了,命若是都没了,还讲究礼节有什么用?“世子,前些日子咱们外面的消息一直都传不进来,现在外头的守军都撤了,我拿到了好多消息,您要不要现在去看看?”燕婴点了点头。此时,宫中。楚匡义喝了药以后,精神就稍微好一点。从前他就算是重病,哪怕是起不来床,也是要叫喜公公在一旁拿着奏折给他批阅的。但他醒来到现在,却一句朝政上的事情都没有问过。“老喜,”等到屋子里的人都散得差不多的时候,楚匡义才沉声道,“晴儿呢?”“皇上,贵妃娘娘……”喜公公不敢直说,怕惹楚匡义伤心。楚匡义轻声一笑,“朕知道她不在了,老喜,她安葬到哪里去了?”“回皇上的话,没有您的吩咐,谁也不敢将贵妃娘娘下葬,如今正放在冰棺里头呢。”“她最怕冷了,怕黑也怕自己一个人,你把她自己放在那里,要是她被吓坏了怎么好?”说着,楚匡义就要挣扎起身,“你扶朕……去……去看一眼。”“皇上,您身子不好,还是过几日再去吧……”“扶朕去。”楚匡义坚持,喜公公也拗不过他,只好安排了一顶软轿,又吩咐抬轿子的太监一定要格外当心,不可摇晃。平时没多久的路,足足走了近一个时辰才到。“皇上,这里头寒气大,您身子也不好,就不必进去瞧了吧。”喜公公伸手扶他,却被他甩开,自己踉踉跄跄进了门。晴贵妃就躺在那冰棺里头,冰棺很厚,只能模模糊糊看见她的身形。“打开。”楚匡义轻声开口。“皇上,”喜公公却像是被骇了一跳,“您就叫娘娘安息吧,她……”“打开,”楚匡义声音很轻,却坚定重复道,“朕要再见见她。”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已经带了几分哭腔,却还是深呼吸压制了下去。“皇上,这冰棺可保娘娘容颜依旧,若是强行打开只怕是不好,不如就打开一点,叫您再看看娘娘的脸便是,可好?”楚匡义看着他、“老奴也没这么大的力气,还请皇上恕罪。”喜公公不敢直视楚匡义的眼睛,直接跪在了地上。“行了,”楚匡义抓了一把他的袖子,根本没力气拉他起来,“去吧。”喜公公拼尽全力,才将那冰棺推开了一点点。晴贵妃躺在其中,面色虽然惨白,但眉目之间却栩栩如生,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楚匡义趴在冰棺旁边看了许久。他伸手想要碰一碰晴贵妃的睫毛,却在半路收了手。“追封晴儿为孝慈昭宪敬柔德淑皇后,入葬泰陵。”楚匡义缓缓开口。古往今来,不是没有过将已故妃子追封为皇后的先例,但是一口气加这么多谥号的,可是闻所未闻,有的皇后只怕是熬了三代人,也熬不到这么多谥号。此举,也不知道会惹得朝臣什么反应。但喜公公还是应下。“带朕去看看那孩子吧……”楚匡义在这里头被冻得面色惨白,缓缓叹了一口气道。“皇上……”还不等喜公公说出劝诫的话来,楚匡义就已经转变了话题。“你回头安排下去,将京城戒严,不准人轻易进出城。”他一脸的威严。若不是脸色难看,眉宇之间又拢着愁容,看起来还真和从前那个冷情帝王没什么分别。喜公公想,自打晴贵妃受宠以后,楚匡义总算是在私底下有了几分人情味,但是现在,好像一切都变回去了。他也只是在心里叹气。此刻楚匡义的话,容不得任何人置喙,喜公公只得带了他去见那个“公主”,并在心里祈求,希望他不会发现什么端倪。楚匡义将那个小女孩抱起来的时候,喜公公一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