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黎最重三样——刀兵、诗书和粮食。
礼乐时代人分三等九阶,上等天子中等诸侯下等为黎民,天子手掌刀兵也掌诗书道义统御天下;诸侯只有刀兵上礼天子下治黎民;黎民得天子的诗书教化,也受诸侯刀兵辖制,于是安安心心课农种桑。
霸主时代诸侯僭越,手里多了诗书道义,毕竟占据天下一方有一方的天道意志甚至强如六位无耻且伟大的霸主可以待天子执政。
动荡时代九州依旧重这三样——刀兵、诗书和粮食。
大黎五百年三个时代的历史不过是天子诸侯将诗书道义当做厚土铺满九州,于是九州长出五谷,生养万民,天子诸侯再用手中刀兵收割、翻土。
这是秩序,周而复始。
礼乐时代千古第一圣伯岐以仁义礼信为厚土铺满九州,嘉禾生洛邑,刀兵只用来御四方。
霸主时代圣人不详,六位无耻且伟大的霸主用刀兵称王称霸。
动荡时代天下道义出自洛邑学宫,各州道义出自诸国圣人。有记载的第一任祭酒是殷隐,这位道家圣人年岁多大无人知晓,他的道义是无为而治,只能约束鲁王柴考,并不能约束天下。天下各国各有各的道义,刀兵地位压诗书道义不止一头。
子丑与殷隐论道三日后殷隐归隐问道山,天下道义执牛耳者为儒家圣人子丑。子丑的道义是仁义礼信、忠诚孝悌,比起殷隐,子丑的道义显然压过殷隐一头,至少天下黎民和半数诸侯都将子丑道义奉为圭臬,其中典范便是黎室两任天子和宋骁。
“民先生后养,然后教化。至于兵戈,适时举之。“这是子丑对刀兵、诗书与粮食的总结。子丑存世最后一年老得像一块因为干涸而龟裂开的土地,最后身死道消化作烟尘。有人说他随风飘散,四海九州都享受他的福泽,所以九州上到天子,下到黎民俱是悲哭;有人说他化作新泥落在地上,所以洛邑生长嘉禾,次年九州都是丰年,
黎赫王二十二年,大黎历四百九十九年,冬,子丑身死,洛邑转暖有嘉禾生,禾得两穗,是为嘉禾,这是传闻。寒冬腊月如何会有禾苗生长?又哪里会有禾苗和得两穗?
不过次年,也就是黎赫王二十三年,九州迎来了丰年是事实。
子丑之后洛邑学宫沦为宋骁后院,虽然子丑首徒任学宫祭酒被推为天下首胜但他的道义只在豫州一地盛行,只铺了宋国一国,甚至宋国诗书道义也并非全是仁义礼信,毕竟邹固还是纵横家圣人。
宋骁像是一个落魄且朴实的农夫,本来只有一方薄田,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五谷置办了一套更为锐利的刀兵,靠着这套锐利的刀兵,从一个落魄且朴实的农夫摇身一变扩地千里坐拥中原沃土百城变成如今这位狡狐。土地多了,无论是四方强敌还是不安分的余孽都蠢蠢欲动,于是宋骁迫切需要诗书道义为厚土铺满豫州。
宋骁有雄兵百万、大将百人为刀兵,可以扩地千里;宋骁有仁义礼信、纵横之术为诗书道义,可以教化万民;宋骁有富城百座、黎民千万为粮食,可以养雄兵百万、大将百人。
熊冉则是一个勤勤恳恳埋头耕种的农夫,荆楚之地毒瘴横行、荆棘丛生,本就是一方土力稀薄的立锥之地,靠着七代人筚路蓝蒌以处草莽,跋涉山林以事天子终于将这一方土力稀薄的立锥之地开拓到地阔两千里,纵横三洲。
先人也是落魄农夫,虽然勤恳,但留给熊冉的也只有荆刀一把,立锥之地一方,被诸侯成为蛮夷。楚人以粟为食,以荆刀启山林,食不果腹,衣不能蔽体,哪里谈得上教化?
便是在这立锥之地,熊冉手持荆刀开疆拓土,成为天下大国。如今手里刀兵有大将军四征四御合计九十万大军,有农家圣人苗相助立锥之地从食不能果腹到地产三倍于天下;至于诗书教化有苗圣与国师木尔,楚人、苗人、百越人,甚至是新征伐的綦人都在推崇教化。
宋楚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国,两国无论是国力还是疆域都大到令人咂舌,但归根结底依旧只是刀兵、诗书和粮食的历史。
至于鲁、吴、越这三家东营旧国后裔的历史也不外乎是刀兵、诗书和粮食在演绎,其中以鲁最为鲜明,毕竟鲁有楚国叛将滕云为锐利兵戈,有被小白摒弃的无为而治道义和新启用的礼法并举道义,有三州之地粮食养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