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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乱世之殇3（裴武恒＆香玲）（第1页）

开门的人没有变，除了打更人身上的破羊皮袄子比以前更破了一些以外，没有任何变化。裴武恒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奔着香玲的院子去，甚至都忘记了去给父亲道一声平安，想着自家的孩儿应该也快两岁了，跑着跳着会叫爸爸了吧？“香玲，香玲！我回来了！”裴家大爷三步并做两步的跨进园子，却猛地察觉到背后袭来一阵寒意，香玲喜欢躺的那竹榻不在树下了，老槐树都砍了。太阳照的暖融融的，裴武恒却感到一股彻头彻尾的寒冷。院角落缩着一个人，蓬头垢面的已经看不出样貌，裴武恒拧着眉头，想不通什么人这么大胆，敢留这样一个疯子在他和香玲的院子里，可待到近前才发现，这不是别人，正是香玲以前的贴身小丫头，杏儿。杏儿浑身都是泥，长期营养不良，嘴皮都干裂了，就连脸色都发青，本来很灵动的眼睛已经变的极其呆滞，感觉身前有人来了，她缓缓抬起头，看了看又低下头，用力摇摇头念叨着：“来人啊，谁能来，来人救救我们家大少奶奶……”杏儿嘴里念叨着，手指也像猫一样的在地上开始刨土，她指头上已经没有指甲了，手指也全都被血痂糊满了。“杏儿！是我，大爷，少奶奶呢？”裴武恒不顾内心的恐慌，用力攥住杏儿的肩膀，她一愣，却全无恍然，只是疯了一样的用力刨土，谁拦着要咬谁一样，差点要了裴武恒。“你回来了。”身后传来沉重的声音，伴着几声没有力气的咳嗽，裴武恒颤抖着直起身子，看向身后的垂目老人，也就两三年的时间，父亲已经老成了这样。“我当年就告诉过你，如果你走了，就是后悔一辈子的事。”裴老爷子说几句就要用力咳嗽，气短的像是随时都会背过去。“香玲呢！”裴武恒疯了，身体一瞬间迸发出巨大的能量，磕磕绊绊的冲进房间，所有的器物都已经落了灰，屋顶上张满了蜘蛛网，香玲最喜欢的梳妆台上也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告诉我，怎么回事！”裴武恒从屋子里冲出来，却发现那刨土的杏儿和说话的裴老爷子都已经没了踪影，原本晴着的大阳天就凭空生了厚重的乌云，豆大的雨落下来，很快就浸透了他的衣裳。“大爷。”一声轻唤，裴武恒用力转身，不是香玲是谁？她还是他走时的模样，只是脸色苍白了些，手里提着一盏黄弱的灯，眉目传情的望着他说：“给你煮了面，再不吃就凉了。”裴武恒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步进了屋，那热情腾腾的面，就是香玲一惯做的味儿。后半夜的时候，裴武恒烧的厉害，浑身像是着了火似的，他不得不蜷着身子，瑟瑟发抖。微弱的星光下，裴武恒看着不远处的香玲，只是呆滞的坐在椅子上，脸白的没有人色。“香玲。”张张嘴，裴武恒却发不出声音，香玲缓缓转过头，眼睛却空洞的是两个黑孔，而她的腹部是一大团黑泥，巨大的血腥味儿传来，裴武恒猛地惊醒。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晕过去了，趴在满是尘土的炕上，好不容易挣扎着坐起来，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有点陌生，但是一声哥却将他叫的清醒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没和我们说一声，你这屋早就废了不住了，我们将院子门换到了北面，我带你过去吧。”裴家二爷也不管裴武恒是不是答应，就找了两个人将他架起来带出去了，临了出门，才发现原本贴在门上的符纸不知道为什么掉了。重新将符纸布回去，咬破了手指将它紧紧摁在门上，空中有凄惨的声音，裴武恒想回头却被制止了。宗祠之中，裴家所有的长老都已经到齐了，到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确切的说不愿意知道的裴武恒终于出现，回来不过两三天就清减了好几圈，他不见人也不听任何人说话，只是一个人在屋里躺着，每日每夜的。“你就是这样一直躺下去，香玲也回不来，她在十年前就已经没了。”十年。裴武恒突然一惊，怎么可能，他走了不过两三年，怎么就十年了。香玲又怎么可能死？怎么会……“你当年刨了香玲的坟之后就疯了，时不时总是跑回那院子里去，我们都很担心你，想着你是中邪了，但是心邪需要心药医，你自己没有一身正气，总是沉迷于过去，又怎么可能救得了自己？”头发花白的长老语重心长的说。“你们说什么，你们胡说什么，香玲在哪儿，我怎么可能刨坟，你们胡说八道……”裴武恒指着所有他面前的人，觉得他们都是骗子，老人们纷纷摇摇头，唉声叹气。“哥，你还是冷静下来吧，你这病忽好忽坏，人家都说省城的医院可以治疗，这叫癔症，我已经告诉咱娘了，过几日我就带你去看病。”“谁是咱娘，那是你娘！我娘早就死了！”裴武恒一下子掀开裴家二爷的手，脑子突然清醒了一些，指着他的鼻子说：“我想起来了，有人告诉我，我走后没多久，是你，你和你娘逼着香玲，让她将玄经手札拿出来，最后……”听到玄经手札，所有人眼睛都一亮，说来那手札消失很久了，除了裴家大爷再也没人知道，就算是香玲也不知道。但裴家大爷的精神状态忽好忽坏，疯起来能去坟地里睡好几天，还像模像样的在那里，坐在坟头前吃饭聊天，寻找玄经手札的可能越来越渺茫，如今他自己提出来了，说不定就能想起来手札到底去哪儿了。“哥，你别生气，那都是道听途说，大嫂自你走后身体就一直不好，后来没能顺利将孩子生下来，一尸两命，我们也是代替你厚葬了她的，结果你回来就把她的骨头都挖出来了，真的是……让人入土难安啊。”裴家二爷一脸真诚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