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平米的房间里,只有一个带换气扇的窗,近黄昏才会有一些光线照进来,因为风扇叶的转动,光也变的忽明忽暗。房间很空旷,只在最中间有一把铁椅子,上面用铁链很结实的捆着一个男人,他低着头,头发凌乱又长,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衣服上,布满不同干涸程度的血迹。太阳几乎都要落下去时,有人来了,男人微抬起头,他感官还是很灵的。守在门边的两个人将门打开,安风一身米色西装,迈脚进屋之前有些嫌弃,屋里的地上也快流满粘稠血液了,靠墙角扔着不少夹杂血肉皮发的器具。“呦?褚大少爷还没死呢?今天也是努力活着的一天啊?”安风讥笑出声,因为受不了屋里的血腥味儿,拿了张纸巾遮住口鼻。有人搬进来一张干净椅子,安风翘着二郎腿坐好,微偏头看看,拿起一根棍子挑住对面人的下颌,硬是将他挑抬起头。棍子上的木刺扎在他皮肤里,满是血痂的脸,凌乱的青茬胡,没有什么神气的眼睛被红血丝充斥,不是褚煜泽是谁?“装什么佛爷?你还是不打算说么?”安风说着,一棍子捅在褚煜泽左边肋骨上,他不吃痛,一阵咳嗽后,嘴角冒了血。“我其实是挺想不通的啊,你一心求死,也该找个合适的地方,再不然毒药一喝,脖子一抹,干脆了当不就完了,非要来找我和老爷子,怎么?做了什么亏心事?非要受受折磨来赎罪?”安风忍不住笑着,起身去墙角拿了一根棍子,对身后人说:“上面的布头再去加固一下,要很坚硬那种,这样用布能将一个人打废,是不是说明这男人实在是没能耐?”“陆婉玉那个样子,是不是出自你手?”安风走到褚煜泽面前,揪住他的头发,用力拽起,低头问。褚煜泽不屑的笑了笑说:“是。”“尹玖失踪了,是不是你干的?”安风又问。褚煜泽有片刻的沉默,许久之后才点了点头说:“是。”听到尹玖这个名字,褚煜泽就像浑身被通了高压电一样,卷着无法克制的疼冲遍全身。这辈子,他可能和水都犯冲,看着尹玖被扔下海,他疯了一样的跟着跳下去,可接着就被随之而来的人拽出了海面。他本来就不善水,又被救他的人狠狠击打了头部,伤口裂了没关系,脑子发晕也没关系,他一声声大喊着尹玖的名字,得到的却只是海浪一阵阵冲击的回应。第一次,他第一次知道看起来平静的海,浪是那么大的,第一次知道大海捞针是什么意思。他当初可以为了找尹玖要抽干黑澄湖,却纵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抽干太平洋。“你到底有什么阴谋?”安风知道,褚煜泽这是明显的什么罪都认,就怕惹不怒他一样,不过他确实有些话要问褚煜泽,比如……那手札全卷的真实去处。“把你们都杀了,杀的干干净净,就是我的阴谋。”褚煜泽声音很干哑,嗓子看样子都毁的差不多了。安风用力甩开他的头,接了身后人递回来的顶端包着几百层布的棍子,站在褚煜泽身边,就像要打高尔夫球一样摆好动作,一棍子挥出,正好打在褚煜泽胃部。一口鲜血喷出,安风低头看看被喷脏的西装,微凝眉头说:“说好的不许吐血呢?你这样我可要生气了啊!”接连又是十几棍子,褚煜泽已经完全吐不出血了,安风的衣服也被喷成了米色衬托红色满天星一样的颜色。“我真是很想折磨你,可我能用的都用了,再狠下去就是挖眼砍手了,就不好玩了。”安风有些疯狂的蹲在褚煜泽面前,微仰头望着他说:“其实身体疼没什么意思,你要是真想折磨自己,就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什么让你心甘情愿来招惹我们的?还不带一点儿防备,自己送上门来?没准我知道了,能让你疼的更厉害。”褚煜泽微闭眼。是他。是他在尹玖面前摆了一罐蜜糖,她终于放下一切戒心,幸福的吃时,却发现那罐蜜薄薄的糖层下面,摆放着布满了杀人蜂的巢穴。这么多日日夜夜,尹玖最后那没有任何波澜的表情就像被刻刀刻在了他心头,这所有的疼加起来都不够,不足以弥补他的错,所以,他求的是再疼一点,更疼一点,兴许他才能知道尹玖的心疼到底有多少。“我知道你喜欢尹玖,可惜的是,她从来都不正眼看你,她喜欢的人,唯一的人,是我。”褚煜泽几乎没有进气儿的说罢,轻声笑了,安风不会知道,他这句话说的是有多么没底气,尹玖喜欢的,唯一的,已经不可能是他了。“所以,我之前告诉你,我喜欢尹玖的事非但没有让你不爽,还成了你炫耀的资本是么?”安风表情变得有些狰狞,被完完全全激怒了。他起身,一边后退一边微点点头,环视房间一圈,所有能用的器具都已经被他用的没有意思了。跟着安风的人知道,这是他爆发的前兆,这一次怕不是出点血就能解决得了的。“可以啊,骨头硬是么?”安风拿出瑞士军刀,将刀刃放在褚煜泽左手的小指旁边,阴冷的看着他说:“手札在哪儿,一天不说,一根手指,十天不说,我要你命。”褚煜泽平静的看着安风,牵动嘴唇笑了笑说:“好啊,正合我意。”笑容突然被疼痛的应激反应代替,褚煜泽瞪大眼睛,咬紧牙关,浑身因为疼痛剧烈发抖,眼睁睁看着安风将一截手指拿在手中,病态的说:“我要把它泡在瓶子里,你就算是死,也不会得个全尸。”安风走后,褚煜泽吊着的一口气突然呼出,失去小指的疼痛直冲神经,他用力咬着嘴唇,还是没法抵抗这样钻心的疼。眼泪炸裂的流,模糊了眼睛的血,使得视线都变的模糊起来。他痛苦的抬起头,很艰难的对着唯一的窗说了一句:“阿玖,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