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终于在古犁安顿下来,带着丢丢一起,一晃便是四年。在古犁的生活确是安宁平静的,轻尘也很喜欢,尤其是多了丢丢,平静的生活也不乏乐趣。但是唯一苦恼的是,这里的人总将她当做安子陌的夫人,即便已经又过了这几年,还是有人不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正如面前这人,与丢丢说完话之后,偏头看向轻尘:“安夫人,你们一家子好生玩乐吧,不打扰了。”轻尘哭笑不得,却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其实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但是根本丝毫没有作用,因为在那些人看来,他们一个是丢丢的爹,一个是丢丢的娘,怎么可能不是夫妻?而于丢丢,虽然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是轻尘和安子陌为了保护她从来不会提起,因此也无法向外人解释清楚,久而久之,终于也就成了如今的模样。来到会场,原来大会早已开始,周围已经围了一大圈的人。无法挤进去,丢丢却仍旧满脸兴致盎然,坐在安子陌肩上,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去。轻尘本就不爱看这些,此时被前面的人遮挡了视线,看不见,便索性不看,跟安子陌说了一声之后,便独自走开了。来到僻静处的一块小坡处,缓缓坐了下来。周围只有风声,阳光温暖和煦,轻尘逐渐起了懒意,索性靠着斜坡躺了下来,用绢子遮住脸闭目养神。不多时,却明显感觉到有人靠近,随即在她身侧坐了下来。轻尘拉下绢子,不意外的看到安子陌就坐在旁边,便坐起身来拢了拢头发:“丢丢呢?”“跟着隔壁王嫂子家的小儿子一起玩儿去了。”他淡淡应了一声,抬手帮轻尘取下沾在身上的一片草,笑道:“你怎的慵懒成这样,在这里也能睡了。”“还不是被丢丢折腾的。”轻尘脸上微微一热,“我看她爹娘以前就是将她当做男孩儿来养的,否则也不能这么皮。”闻言,安子陌扬眉大笑起来:“确是有道理。可能便是因为太皮了,才被娘亲叫作丢丢吧。”轻尘也淡淡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却只剩沉默。微风徐徐吹动,迎面而来,吹动轻尘眉间的发丝,她身上的幽香飘散,游离在他的鼻间。他偏头看去,只见她微微眯了眼睛看着远方,脸色因为晒太阳而有些泛红,一如当年那般,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他心中忍不住再次一动。这些年,她变了很多,许是因为性子变得恬淡了,容貌过了这么多年,竟看不出什么变化,仿佛还是当年那十几岁的姑娘。但是从她的为人处世间,却真的看得出,真的是成熟了。正如对待丢丢,真真是一个严母的模样。他想起她先后失去的那两个孩子。如果都还在,此时便是与丢丢差不多一样的年纪,难怪她待丢丢,真如自己的孩子一般。只是孩子能够找到丢丢替代,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她心中空出的那个位置,可不可以由他来替代?“尘儿……”他低低唤了一声,声音之中有着莫名的忐忑。轻尘偏过头看着他,疑惑道:“怎么了?”他看着她,久久的沉默,目光之中却是隐藏了多年,此时再次浮现出来的某种情绪。轻尘一见,心中微微一震,回过了头不看他。良久之后,他才终于又开了口:“你一个人照顾丢丢,是在太辛苦,不如,我们一起——”“现在不就是我们一起照顾她吗?”轻尘笑道,“况且她黏着你可比黏着我多,我辛苦什么。”他懂了,复又沉默下去。这些年,京城的消息他也不断收到,每年回京述职也曾亲眼见到,可是却从不向她提及分毫。曾经有一次试探着问了她一句,她却只是蹙着眉,笑道:“你跟我说这些作甚,好没意思!”自那以后,他便只字不提了,有时候会觉得就这样一直平淡的生活下去也不失为美好,但是有时候也会觉得不甘,这么多年,也总想为自己争取什么,给她一些不仅是以“故人”名义给的关怀。然而,在过了七年之后,他终于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却依旧是这样一带而过,他无法不挫败。正失神间,轻尘忽然长舒了一口气,刚欲站起身来,脚下却蓦地一滑,幸得被他眼疾手快搀住,才没有摔倒。轻尘稳定了心神,忍不住笑了:“亏了有你。”然而欲往回走的时候,却发现他依旧托着自己的手臂未曾松手,而目光之中,也皆是灼热。“子陌?”轻尘心中不免有些慌乱,想要他放开自己。“尘儿,为什么不能?”他紧紧的看着她,“我以为过了这么多年,我们一定会很好,而我依然是你最好的选择,不是吗?尘儿,就像当初在乌孙的时候那般,你不能答应我吗?”轻尘看着他,良久之后,缓缓摇了摇头:“子陌,可是为什么你不问我想不想选呢?当初乌孙草原,你明知我也是迫于无奈,而今时今日,我觉得这样很好,我喜欢这样的生活,我不想再做什么选择,那样会让自己很累。”“可是我再也不会让你感到累。”他依旧托着她的手臂,不放开,却也不进犯丝毫。轻尘摇头一笑:“子陌,这一次,我可以自己做到,不想再给你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