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段寒成的监视与管控,方元霜行动自在了些,可以随意进出周家。约莫是因为跟段寒成的这层关系,周家的保姆态度转变了不少,给元霜倒茶,送甜点,装作很熟的样子,“小姐,这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栗子糕,快尝尝。”方元霜只是微笑点头,态度冷淡。“夫人知道你今天要来,特意买了就等着你来呢。”樊云是真的疼爱她。可这份疼爱里又掺杂着其他东西,让她无法坦然接受。坐下没多久,樊云便跟周苍一起从外面回来,前者快步进来,激动地抓住元霜的手,手掌轻抚她的脸,开口第一句话便是:“瘦了。”“瘦什么?”反倒是周苍,没好气的,“跟寒成在一起,还能亏待了她吗?”五○“别提他行不行?”樊云想要替元霜出气,被她从后拉住,她来是有正事的,不想要起冲突。转而给了周苍一个陌生疏离的笑,“周叔叔,我找樊姨有点事,聊好了马上就走,不给你添麻烦。”周苍冷哼一声,路过元霜身边,低低道了句,“总之,我们周家世代清白,不欢迎一个你这种上赶着当第三者的,免得弄脏了这里。”“你……”樊云想要说话,方元霜拉着她,扯开了一个惨淡的笑容,“真的没事。”可看着元霜陌生冷淡的一面,周苍却是忍不住心痛的,毕竟曾经,他是那样疼爱这个小女儿,疼得心窝都化开,可她却那样让人失望。叹了口气,他才走开。樊云拉着方元霜上了楼,关上门,拿出了一早准备好的东西,还没开口就眼含热泪,她很清楚,元霜这么一走,想要再见不知道是几年后的事情了。“这是机票,钱,还有这个名片。”樊云语气艰涩,努力维持着平静,“你到了那边就联系他,他会安顿好你的。”“我只要机票就可以了。”以防被段寒成查到,樊云特地买了两个目的地的票,用来混淆视听,“一个人在异国生活很困难的,这些钱你拿着……别再像那三年一样。”过去三年没有钱,元霜被卖进小旅馆,被卖到酒店擦地洗碗,她做过最没有尊严的工作,挨过最毒的打,扛过来后,又落入段寒成的圈套。在这具看似健康,实则早已破碎的躯壳里,藏着一个破败不堪的灵魂。如果再不离开,她坚持不了多久了。元霜含着泪摇头,推开了樊云给的钱,“那三年我可以养活自己和一个赌鬼爸爸,以后少了爸爸,我可以自己活得很好。”“他不是你爸爸!”樊云突然激动起来,捧着元霜的脸,愧疚快要满溢了出来,“他不是你爸爸,是我不对,我没有弄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就让你走……”“不怪您……”元霜不知樊云的情绪波动会这么大,“已经过去了。”她嘴上这么说,却知道没人可以过去,她身上的疤痕,所受过的苦,都是没办法抹灭的。樊云擦了把泪,硬是将卡塞进了元霜手里,“这钱你拿着我心里好受些,知道吗?”—留下元霜吃午餐。整顿饭,周苍眉宇中是一片浓郁的阴霾,话里话外,满是对元霜的不满,“寒成就要结婚了,你留在他那里不合适。”“你别提这件事好不好?”樊云深知元霜的伤怀。“不提就可以当作没发生吗?”周苍瞥了元霜一眼,“如果还留在他身边,以后你别再过来了。”“……我以后不会来了。”方元霜低着头,声音一样很低。走了之后,或许见面都成了奢侈。送走了元霜,樊云依依不舍,望着远去的车子泪眼朦胧,周苍冷不丁泼了冷水下来,“没完了是吗?你再哭得厉害一些,让她察觉了什么就开心了?”“我是巴不得元霜知道,好把她留在身边。”这是樊云冲动的话。周苍知道,这绝不行,“让她知道,她只会恨你。”“那是因为谁?”不知何时,樊云的眼角已经有了皱纹,鬓角斑白,她老了,只想将女儿留在身边,可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都实现不了,“是你害她受了那么多的苦。”樊云推开周苍,回了房间。在原地站了会儿,周苍轻揉眉心,正要回去,一抬头,却撞见楼上开着窗,一边抽烟,一边带着玩味的笑望着他的周嘉也。周苍跟樊云那番话。他全听见了。—门中的空气是肃冷的,周嘉也醒来不久,昨夜宿醉,早上头疼,发丝凌乱,抽着烟站在周苍面前,引起了他的不满。“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像什么样子,跟那些地痞流氓有什么区别?”周嘉也坐下,没摆正自己的姿势,“我是地痞流氓,爸,你是什么,你是最厉害的骗子,把我跟元霜都骗惨了。”周苍哽了下。“您为什么要这么骗我们,还有元霜,为什么?”周嘉也眉心深深拧着,心中复杂,他都干了什么?对自己的亲妹妹,他殴打辱骂,咒她去死。真相披露。他以后要怎么面对元霜才好。蓦然站起来,周嘉也紧攥着拳头,手背青筋凸起,“究竟为什么?”“嘉也,这就是你跟爸爸说话的态度?”周苍淡然镇定,半点没觉得自己有错,“元霜就是被宠坏了,才会干出那些事情来,让她出去吃点苦,我不觉得这有错。”“你可以把她送出去,但你怎么可以模糊她的血缘关系?”折在周嘉也看来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何况你知道这些年她受了多少苦吗?”“不用你来提醒我。”“不行,我要把元霜找回来。”“你敢!”周苍站了起来,“你觉得你现在告诉她真相,她就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吗?”“起码可以及时止损。”周家的人,没有漂泊在外,给人当情人的道理。周嘉也这回是铁了心的,周苍没有慌张,他深叹一口气,“嘉也,你知道以周家现在是状况是惹不起寒成的,如果你要为了元霜跟他作对,是把我们放在火上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