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一热,我低下头,想尽量掩饰自己的悲伤。不想面对他探究的眼神,也不想看到他的怜悯。“收一收你拙劣的表演吧!”我有些呆滞,“什么?”“上次死缠烂打,非要拖延几个月,这段时间你都在伪造检查单吧?”他冷冷地看着我,薄唇轻掀,“还有什么手段,一次性使出来!”浑身的力气一瞬间被抽空,我有些站立不稳,双唇微颤,“你觉得我是为了骗你?”“为了不离婚,连癌症都敢装?”心尖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心口紧缩,难以置信。我眉头紧蹙,已经没有了解释的力气。裴元白上下扫视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阮寻,你可真让我反胃。”心脏像是被泡进冰水里,骨髓里透出阵阵寒意,浑身的毛孔都在瑟缩。我多么想说,“我让你反胃啊?但我还是想把自己的全部给你……我爱你,比你爱我要多得多……”就像一颗荒芜的野草,有什么可以奉献呢?但这并不妨碍,它想从自己本就贫瘠的生命里多掏一点给你……元白的手机屏幕蓦地亮了,来电铃声悠扬而响,是王菲的歌,“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听到这首歌,我的鼻尖一酸,他对我,早已经没有了爱情。这歌多么的不应景。就像我一样,终究是不合时宜。裴元白接了电话,脸上满是深情,转身就走了出去。“你到了吗?站着别动,我来接你……”声音急切,越来越远,我忍着腹部的绞痛,跟出了病房。我亲眼看到,裴元白长腿一跨,跑到顾绮身侧。而他们的面前,清清楚楚写着妇产科三个大字。原来,裴元白这么着急和我离婚,竟然是因为她怀孕了?脑海瞬间空白一片,心痛到快要窒息。这一幕实在太过刺眼。我不忍再看,逃也似的转身离开。才走到楼梯间,背后有声音传来。“阮寻小姐,这么着急离开吗?”我扭头,是顾绮,一个人。她摸了摸自己圆润的肚子,像是在示威。我眼角酸涩。我也曾有过孩子啊,只是当时——每天要骑自行车上下班,穷的连水果都买不起。下腹绞痛,血流不止时,我才知道我怀孕了。才知道……我的孩子没了。也才知道,我被永远剥夺了做妈妈的权利。那时,裴元白握着我的手说,“小寻,有你就够了。”“我不在乎孩子,我只怕失去你……”原来,是我自以为是了。他那么说,只是为了安慰我。他那么喜欢孩子,路过幼儿园,都会驻足片刻……顾绮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拽出。她看着我的戒指,脸上笑意深切,“这破戒指你还戴着啊?”“元白那枚,早些时候嫌戴的硌手,就让我丢到垃圾桶了。”她似有感触,笑着开口,“要不说,我们女人就是念旧啊……”我定定的看着右手,我戴了五年的戒指,抚摸过无数次。今日才知,我最宝贝的东西,在旁人眼里廉价又卑微。别人就这么盛气凌人地告诉我——我的爱,一文不值。“前些日子,元白送了我一颗钻戒,姐姐你看看,好不好看?”她摩挲着自己无名指上的钻戒,硕大的钻石,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泽。太过耀眼,双目刺痛。他早已将别人放在了心上。我心口疼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脸颊被冷汗打湿,唇被咬到血迹斑斑。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攥紧,指着楼梯口,强撑着咬牙道:“你走!”“走?”她眼中闪过一抹森寒,“阮小姐,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很久了。”“顾女士,我与你之间,无旧可叙。你等我做什么?”她并不回答,只是抬头,四处打量了一下,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凑近我的双耳,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开口,“当然是等你,来安置我的孩子啊。”我心中一惊,不禁退后一步,看向她的腹部,颤声问,“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