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游也没想到这些族老们这么好说话。
他想过这群人会拒绝,会提出条件,会索要打鱼的方法等等。
没有,没有任何二话,不担心他们自己是否还会挨饿,只是担心寇众们走的晚了出差池。
秦游也是考虑再三,要不要把捞鱼的法子告诉村民们,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首先捞鱼需要大量的船只,其次是一旦方法外流,最受益的不是百姓们,而是方家和官军。
取舍之间,秦游只能三缄其口了,也还好,族老们也没有问。
说通了族老们,秦游再去做白彪的工作就好做了。
得知百姓们会回到村里,白彪终于同意撤离了,只不过撤离之前,他要亲自出海,打鱼,打多多的鱼,送给乡亲吗,至少,也要让乡亲们少挨些饿。
秦游同意了,若是连这个要求都拒绝,他怕自己也变成一个方家人。
至于谭眗等一百零八名读书人,当人质关着,没敢关郭城里,而是扔大船梅丽号上,绑好了,定时定点送饭。
接连五天,白彪不眠不休,带着二百寇众,一趟又一趟的出海,一趟又一趟的打鱼,满沙滩都是大黄鱼。
卸鱼的村民们泪流满面,望着白彪被晒伤的后背,望着因为白彪拉扯渔网满是血道子的手指,望着白彪血红疲惫的双眼,喊着够了,够了。
白彪总是咧嘴一笑,露着一口小白牙,腼腆一笑,说一声还不够,再喊一声扬帆。
每次卸鱼的时候,秦游就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他喜欢看,看有情,看有义,情义,是东海最为难得的东西。
眼看着第一批拉回来的鱼已经臭了,秦游下达了命令,等大船拉完最后一趟鱼回来的时候,大家上船,上舟,离开郭城海防线,去广怀道,抢几次官粮和清水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黑夜中,秦游带着人站在海滩上。
郭城的木质简易房已经被拆掉了,各个村落的村民不肯走,他们要送送寇众们,看着大家上船,看着大船小舟消失在夜色中,他们才肯安心的走,安心的回去睡觉,安心的继续过苦日子。
打来的鱼,村民们已经带回到村子里了,多余的木料,能用的,能吃的,都带回村子里了,可他们又回来了,站在沙滩上,目送大家离开,不送,心里不踏实。
大船和数十艘小舟在黑暗中露出了模糊的轮廓,秦游转过头,冲着几位族老施了一礼。
“各位爷爷奶奶,带着村民们回去吧,船来了,半年内,我回来。”
这一趟捞鱼,不卸了,实在没法卸了,大家留着在海上吃。
屈陈氏颤颤巍巍向前迈了几步,伸出手。
秦游连忙弯下腰低着头。
屈陈氏很矮,只有一米四出头,瘦瘦小小的老太太,伸出枯瘦的手掌,轻轻的拍了拍秦游的脑袋,咧嘴笑了笑,露出了没有几颗牙齿的牙床。
“好孩子,好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