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杀气凛凛的军队踹破府门,趾高气扬的太监读了圣旨,随后爹爹和娘亲就被抓走了,沐秋和府里的所有人也被押进了罪俘营。
一向忠厚正义的爹爹,究竟犯了什么罪?
沐秋至今也不知道,只知道爹爹被流放,娘亲被充作官家做仆人,自己被充入皇城做宫女。
仅在一夜之间,一家人分崩离析,如今天各一方,不知何时才能相聚?
此刻太子妃问起爹爹,惹得沐秋红了眼眶,默默咽下苦涩,回答了一遍说过无数次的言语,“婢女是罪臣之女。”
答案竟然是这样,太子妃微微蹙起眉头,深深望着沐秋,眼前的小姑娘虽然垂着头,虽然说着最卑微的言辞,却遮掩不住骨子里的骄傲,更遮掩不住一身才情味道。
太子妃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柔柔的飘落一句,“罪臣之女也没什么,前朝有一位罪臣之女四岁就入宫了,在三十七岁那年被册封为贵妃,从此以后一家富贵。”
轻轻念过这句以后,太子妃再次端起茶盏,低头观着茶色,有意无意的问一句,“小姑娘,你菜色做的精致,酒也酿的好,太子哥很喜欢,我该赏赐你。”
“太子妃娘娘,菜品和冰酒是六公主殿下钦定的,婢女只是听音做事而已。”沐秋浅浅一笑,微微屈膝,“婢女无功,不敢讨赏。”
太子妃听着沐秋的柔柔细音,随后悠然一笑,“小姑娘,六皇妹若能亲自来太子府送酒,这便是一个亲近皇兄的绝佳机会,可你却知道六皇妹为何不来吗?”
知道,在六公主吩咐带着煮酒配方的那一瞬间,沐秋就已经知道了,六公主冒了煮酒之名,担忧在送酒时,太子妃追问煮酒之事,恐怕不能回答圆全,这才不得不放弃这次绝佳机会。
虽然心里知道,嘴上却不能说破,沐秋装作侧头想一想,随后浅浅一笑,“六公主殿下喜欢幽静,故而深居浅出。”
“若是喜欢幽静,怎会连摆三天宴席?”太子妃只是反问过这一句,便不再纠缠这件事情,望向沐秋的眼神更加深邃了,“小姑娘,你有一颗玲珑巧心,也有一颗赤胆忠心,我赏你一块太子府门牒,以后随时进府煮酒。”
做了决定以后,太子妃柔柔起身,从百宝阁上取下一只檀木小盒,从盒子里取出一只锦绣香囊,香囊里有一枚雕工华美的玉牒。
这块玉牒有掌心大小,细腻温润,色如羊脂,美丽无瑕。
太子妃婷婷转身时,沐秋匆匆退了一步跪下,“太子妃娘娘,婢女只是做了本分事,真的不敢讨赏。”
“小姑娘,你说错了,这不是你讨的,这是我给的。”太子妃柔柔一笑,走到沐秋眼前,“以后再见面,不用跪来跪去这么麻烦,只需要念一遍祝词就行了。”
进入皇城这一年,沐秋从剥葱小宫女做到双阁掌事,结识了许多大人物,大到遥不可及,大到地位悬殊,大到不敢想象。
皇太后赏过章料,皇后赏过玉佩,公主赏过珊瑚,贵妃赏过金镯,皇子拜做师父。
还有心心念念的云无心,生生世世不分离的人,曾经写下了礼聘文书。
回想这一切,这么不真实,就如同赏在眼前的玉牒,富贵却烫人。
如果说六公主是皇城里优雅的公主,太子妃一定是皇城里最温柔的娘娘。
每一个动作,每一朵笑容,每一步,每一字,处处皆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