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要再不出谢危其实不吃这一套,那可真是弱智了。
她老实了:“忽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伤心。”
谢危“哦”了一声,姿态怡然地饮了口茶,似笑非笑地她道:“不出来,学琴不怎样,装哭倒很强。”
姜雪宁气闷:“这不怕您责罚吗……”
谢危道:“不做亏心事,也怕鬼敲门?”
姜雪宁低声嘟囔:“不许人家鬼走错门吗?”
谢危不说话了,着她。
姜雪宁立刻把头埋下去,不敢再抬杠:“谢先生说得都对,当鬼多厉害,怎么可能不认识门呢?”
谢危:“……”
他放下茶盏,重新问她:“你救郑保是为什么?”
姜雪宁面上乖觉,脑筋却已经飞速转了起来。
说真话肯定死翘翘。
可要全说假话只怕谢危不肯信。
于是,她立刻有了个折中的主意,也强行将心里的抵触与防御卸了下去,让此刻的自己上去更弱势,也更诚恳,道:“雪宁初到宫中,无依无靠,先生与燕临,与长公主殿下一意要我入宫,出尽风头,其他伴读自然视我如仇如敌。若还没个人照应,若遇着慈宁宫里那事儿,步步凶险,他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怕,所以回来时从坤宁宫路过,才想到若能救下个小太监,也许将来有用。”
谢危闻言沉默。
姜雪宁的声音小了下去,是为自己辩解:“我心思是不纯,可旁人也没给我做个好人的机会。先生见着我做了什么,只知责怪我,却从不设身处地为我想。”
慈宁宫中出了什么事,事后的牵连又有多大,没有人比谢危更清楚了。
此刻听得姜雪宁提起,他目光变幻。
末了问她:“你心里委屈?”
姜雪宁点头:“委屈。”
谢危便又不言语了。
姜雪宁一颗心在狂跳,抬眸起来时微有畏惧,却还藏了几分希冀,竟试探着问道:“那,那郑保真的那么厉害,以后会被那什么王新义提拔吗?”
这模样倒像是原来不知道郑保有这么厉害,而是刚才才从他口中得知的一般。
谢危忍不住想去分辨真假。
只是掀了眼帘起来,见她两手搭在膝上循规蹈矩地坐在那琴桌后,浓长深黑的眼睫润湿,雪白的面颊上还挂着先前没擦干的泪痕,终究转过心念,道一声:“罢了。”
他对她道:“王新义有此打算罢了,不过宫里的事情也是瞬息万变,今日好一人明日也许就一败涂地。在宫中有些经营不是坏事,可若一不小心牵扯进争斗中也未必不祸及自身。我既受燕临之托,又得令尊之请,所以提点你几分,你自己小心行事,万莫行差踏错。”
“行差踏错”四个字,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