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错向来不待见那些文绉绉的贤人、才人,这等人最喜诡辩,说什么钓者淡泊名利,他们又不是钓者,如何知晓?
夫错算不得最老练的钓者,所以他总在鱼儿要上钩之时表现出狂热。夫错有缘在大泽见过一个老钓者,形如枯骨,滴水不进蛰伏一天一夜。可惜夫错等了一天一夜也没等到鱼儿咬勾。
老练的钓者是最顶级的猎手,什么淡泊名利,都是扯淡,表面宠辱不惊,肚子里装的坏水,比大泽还多。
夫错不算是最顶级的钓者,但足够了,他静静地等待江望舒露出破绽。
面对武圣,没有人能够平静,一旦成圣,便有天道之势加身,区区肉体凡胎,两者云泥之别。
涪陵废城,三万枳国儿郎背城而立,最为青涩者,下巴才起青须。
江望舒抱剑站在最前,也许光线太亮,他的右眼皮不住地跳动。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江望舒向来不信鬼神,他只信自己。
三岁丧母,五岁丧父,就像一株卑微的狗尾草,只要风一吹,就断了。可惜这株狗尾草命不该绝,摸爬滚打长到十二岁。十二岁开始习武,期望能从军,好吃一口饱饭。
十五岁巴山有恶虎伤人,江望舒揭了告示,上山打虎,得巴阳大夫巴昌赏识。
这株狗尾草在十五年的贫壤中尚且存货,一遇到沃壤,本能驱使他疯狂汲取所有养料,学文,也习武。
谁也没料到,这位当初憋了半天才拼凑出“青枫何必留人驻,云销雨霁任我游。”的草莽居然会成长为整个大枳的庇护伞。
“夫圣。”蔡术望向夫错,目光灼热。
夫错当然知晓蔡术心思,蔡术有且只有两个爱好,一个美女,二是英雄。
也好,便让蔡术去试探一番,若是江侯只是浪得虚名,他也不愿出手。武圣,自然有武圣的高傲。
蔡术领命,横刀立马阵前,高声喝道:“吾乃屠刀蔡术,江望舒出来受刑。”
蔡术本是屠夫,因为失手杀人,被缉拿,半途杀死四名丁勇,得夫错赏识。这位屠夫常年杀猪,对骨骼筋肉构造一目了然,战场上所向披靡,招招直取要害,恶名昭彰,人称屠刀。
江望舒懒得与他多言,拔剑上马,直奔蔡术而去。蔡术还想嘴仗,见江望舒来势汹汹,只好抽刀抵挡。
蔡术一把屠刀,竟然舞出花剑的美感,不是朝着腰腹,便是直取心口。
江望舒手里追星见招拆招,谈不上剑术,又不靠蛮力,一时间不落下风。
夫错只觉得奇怪,这江望舒既然是梁州第一,盛名之下其实再如何难副也不该连技都掌握。蔡术虽说有屠刀恶名,终究只是一个掌握雕虫小技的屠夫,入不得流。
“堂堂惊鸿就这么点本事?”蔡术推开江望舒,嗤笑道。
“杀你,单手足矣。”江望舒气势陡然一升,追星换到左手,右手背后,驭马上前。
蔡术只以为江望舒在虚张声势,手里屠刀斜劈而去,他已经看到江望舒被他拦腰折断的一幕,大名鼎鼎的惊鸿,即将成为他的刀下亡魂。
江望舒三剑如星芒点点,连成一线,接连而出。蔡术只见星光一闪,手里刀还没落下,已经坠地不起。
楚将屠夫蔡术,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