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此前没见过……”她摇了摇头,“难道是新晋的诗人?”她看向俞晓和柳英等人,“反正这肯定不是你们这些小孩们能作出来的。”
“这首诗,让我想起当年啊……当年读书时的寒窗,然后工作后不得不走出的故乡……那些时候,生了你,我一个人在外地工作,你跟着你爸,现在想想,那些年真的还是不容易……”张琳一边看,一边道,“‘一杯敬明天,一杯敬过往’,这岁月的酒,真是不好喝,却也最能让人痛饮,最是让人迷醉。”
众人看着张琳,完全一副不认识的样子,这戴着厚厚眼镜,以前板着脸严肃无比的“恶张阿姨”,今天竟然因为程燃这首诗搅动了心怀?她那双厚瓶底镜片里面的小眼睛里,有光芒闪动。
“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敬得好啊,走的路多了,见得风雨多了,看过的人事也多了,渐渐便知道有的人有的事是一眨眼就会消逝的,就像是你妈的老同学,还那么年轻,结果去年就得病死了,在她的病床上,说起当年我们当知青的岁月,那是无忧无虑的时光,妈妈却看她何尝不是对这个世界怀着最深刻的眷恋,她最后痛哭起来,那是何等的无奈,该敬那时的自由,而更该敬畏死亡和别离!作者将这些都写进短短的诗句中,但凝练的,却是人生转瞬即逝的无奈和悲凉……”
“如果只是到此为止,只是说明诗人阅历上的丰富和对人生的感悟,到也没什么出奇的,关键是后面的转折,显出他心境上面的坚不可摧,面对这滚滚红尘,“岁月变迁何必不悔,尘世喧嚣怎能无愧?”,是拷问,是经历了之前敬朝阳敬月光,敬故乡敬远方,敬明天敬过往,敬自由敬死亡,近乎于对一生的总结之后的一个上升到终极问题的拷问。如何面对这岁月变迁,尘世喧嚣,八苦人生的一个质询……”
张琳深吸一口气,道,“而破题点,就是本诗那最后的一段话——”
“在疾风骇浪的生活波澜,和粉身碎骨般的苦难磨砺面前——生死,无畏!”
“无所畏惧。这不正该是对待人生的态度吗,可有多少人又能做到呢?恐怕没有多世轮回般的修行,不敢轻开此口的。所以诗人很大气。”
众人呆愣愣的听着张琳抒发胸臆,作为省作协会员,市教研组小学办主任,张琳的文人气质,还是具备的,对这首诗的解读,让他们有完全上了一堂语文课的观感,吧啦吧啦对某个历史风流人物一通洋洋洒洒激荡。
如果程燃刚才没走,全程听了张琳的话,恐怕会被吓一个趔趄,只是根据这首诗,就完全的分析出了当时程燃写诗时候的心境,甚至连他重生的那份情绪都捕捉到了。简直就差直指他重生者的身份了。
其实所谓书香门第,很大程度上都是父母这样的耳濡目染熏陶的结果,柳英家,也算是半个书香门第吧。
“当然,我的解读,不一定对,权给大家做参考。”张琳一笑,环顾此时的众人,目光温和的落在了姜红芍的身上。
这首诗不太像一个普通中学生能做出来的,但要说完全不可能,也不对,总有一些天才和妖孽的存在,姜红芍可能是,她可能做得出来,但张琳见过她的字,那是一种凤秀之体。这篇诗作书法的笔锋,凝练,老道,胸隐沟壑……这极有可能,是姜红芍从家里带出来的,嗯,倒是很符合那位的身份。
柳英的父亲柳军这个时候已经收拾完东西走进了客厅,看到自己诗人老婆也为诗作动容,凑一嘴道,“噢,那这首诗到底是谁写的嘛……写的这么好,连你们张阿姨都生出感触了,他平时在家里可是绝对强势的铁人噢!”
柳军以为自己这番话会逗乐大家,但看到这一大群孩子没一个人发笑,神情极为古怪。
片刻后,他才听到自己女儿开口。
“俞晓说……这是程燃昨天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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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英家的聚会就这么结束了,大家各自离开,只是对于那首诗的出现,还是能成为所有人心头上的一个结的。有平时熟悉程燃的人,譬如姚贝贝,承认这首诗的确是好,但绝对是程燃抄的!不知道抄哪个人的!总之就是抄的。
而也有孙继超那边的运动少年周斌最后生硬的吐出一句,“我觉得吧,这个程燃才多大,就张口闭口自由啊,死亡的……这首诗不好!莫名其妙!”虽然这话有些糙,但也有人是认同的,那首诗,如果是一个中年人所作,那就合情合理,或许还称得上诗人。但放在程燃身上,哪有什么信服力!
“看程燃平时的成绩,他有这份能力,语文才考那点分?豁鬼噢(骗人)!”这是姚贝贝的笃定。
大家心事重重的从柳英家星散,回到自己的居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