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北夷人的传说中就像是披着厚重黑袍,面貌如枯藤老树的可怕死神,悄无声息地收割着北夷男儿雄壮的生命,往往令北夷人闻之色变。
据说这场战争死在他手中的北夷人,数目达到了五百!
百夫长以上将领三十六人!
而他在唐军眼中,则不过是个脾气很好,宛如邻家少年,时常会露出羞赧笑容的大男孩。
尽管这个大男孩在战火的熏陶中,已经渐渐拥有了大唐男儿厚重如城墙般的胸膛还有棱角分明,日趋成熟的面庞。
有油滑的老兵调侃道:“只是还欠缺一根强劲有力的长枪,也未曾在龙潭虎穴中深入,若达成了这样的成就,才真正算得上我大唐男儿!”
百里守约不明所以地挥了挥手中的狙击枪,诚恳道:“这就是我的枪啊。”
旁边的兵丁们顿时露出了善意的哄笑声。
然而笑过之后,脸上就再度露出忧虑之色。
战后的长城凝聚着阴霾。
巡守者们和民夫在城下收敛寥寥无几战死袍泽的尸体,至于北夷人的尸体,为了避免产生瘟疫,则统一用板车运到远处,就地焚烧后掩埋了事。
大战之后必有瘟疫发生,若死伤者众,就是统统掩埋掉也不济事,仍旧会引发一场大祸,死伤数十万也不过等闲事。
往年常有诗形容大战过后,瘟疫肆虐的景象,曰:“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
带着哀恸,尚还年轻的巡守者们埋葬了亲密的战友,随后再度投入到了紧张的训练之中。
战争还远远未曾结束,铁木真没有死,他的大军也只是暂时撤离,苍狼北望,虎视眈眈,不知何时,他就会带着他的铁骑卷土重来。
一雪前耻。
而这一次,未必还会有一个叫做李太白的男人,挺身而出,虽千万人吾往矣般,杀入敌人的营帐,挽救将倾大厦。
……
铠的手臂被白色亚麻布包裹着,悬于胸前。
他怔怔地望着城下烟云,神情莫名。
李白又一次不知生死,但他看向意中人的目光已经很黯淡了,甚至还刻意扭过头,不去注意那绯红的色彩。
他现在很清楚一件事,无论李白是否生死,这个人他都争不过。
更何况,他也不想争了。
经历了那一场梦,铠现在对于很多事情,已经看得很淡了,而昨日那人一去不回的背影,更是令他产生了一种望尘莫及的感觉。
李白的心中只有一个人,那个人是花木兰。
而他不如李白的是,他的心中有两个。
或许,那个人的确远比他要更适合木兰。
他抬起头,凝视着渐渐西垂的落日,再无动作。
只是默默坐在城头,双腿垂下,神情中闪过了微不可查的担忧。
尽管很不想承认。
但他现在,的确很想再看到那个男人生龙活虎地出现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