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比徐惠然高出一个头来,徐惠然去咬线,头上高拢起来的发髻正好在陆?的鼻间唇角,可以感觉到发丝的拂过,极淡的桂花油的香味飘过。
陆?屏住呼吸,又慢慢吸了下,桂花的香味已经飘过。徐惠然已经咬断了线,退后了一步,拎起篮子去拾稻穗。
陆?没看徐惠然一眼,昂首站到稻谷前,抓住了一把,挥起了镰刀。
徐惠然觉得刚才的举动一点也没表示出她跟陆?多新近。
可在外人的眼里,那就是一对新婚的小夫妻才有的样子。
还没娶亲的帮工,眼馋的口水要流了出来,转过身去挥起镰刀来速度又快又猛。娶了亲的也是干劲十足,赶紧着割好回去就能抱媳妇了。
陆琥就怕陆?会割到手,站到边上:“五弟,这活儿你没干过,悠着点。”
“没事,挺好干的。”陆?的声音很响,算是对刚才那些帮工笑话他只是五体不勤书生的回应。
有个美人在后面看着,帮工们心里就想着不能输给一个书生,割的速度比平日要快。
后面拾稻穗的女人要拾的地方也多了。杨如春站直揉着腰:“这些男人今天疯了,割这么快,不怕晚上回去累得瘫那?”
刘玉秀想到了别处,脸微微发红,啐了口:“快捡吧,不然给人捡了,爷爷和奶奶可是不乐意的。”
杨如春也啐了口:“真是抠到了家!”
徐惠然听了笑,低着头捡。蚕姐吐了吐舌头:“小……五奶奶,还是三奶奶敢说话。”
这块地的稻子割完,陆?提议去割另一块地。结果这一天,就把田里面的稻子割了大半。
晚上往回走的时候,陆珍手扶着腰:“五弟,割个稻子你也这么拼。哎哟,娘子,回去给我好好揉揉腰,明天还要割呢。五弟,你也让五弟妹揉揉,我那有药水,揉了后,哎哟,那个……”
“小姐,我这还有呢。”蚕姐把手里一把的长生果,往荷包里放,可又奇怪着:“为什么不吃呢?”
徐惠然笑。把荷包带拉紧,再打了个结。这些长生果,她要珍藏,提醒着自己这辈子一定要好好活,活得长长的,怎么舍得吃。
“这些全是我昨夜从喜娘那拿来的。扔床上多可惜,这些人真是傻。”蚕姐吃了粒长生果。
蚕姐不到一岁时,遇到了蚕灾,一家人等着饿死。蚕姐的兄弟姐妹,但凡好好卖点的都卖了出去。轮到蚕姐,太小,没人肯买,只能溺死了。
徐惠然父亲徐礼那时正好路过蚕姐家,瞧到了,便拿了一石米买下溺了一半的蚕姐。这一石米救了蚕姐家人,也让蚕姐能活下来。
三年后徐惠然生了,蚕姐就成了徐惠然的玩伴和丫环。
可能是蚕姐溺水时伤到了头,脑袋一直不灵光,可人特朴实,也单纯,最后却给害得投了河。
徐惠然嫁陆家,陆家人并不想要蚕姐来,多养一口人呢。是蚕姐坚持要来,没有月钱也成。这个本来是蚕姐的意气话,但前世陆家是没有给蚕姐月钱。就是蚕姐的那口饭也是克扣的,说蚕姐吃得多。蚕姐只能靠吃些残羹剩饭来填饱肚子。
这些事蚕姐一直不给徐惠然知道,为了徐惠然憋屈待在陆家。
看着蚕姐单纯的笑脸,徐惠然收好了荷包:“长生果再多也不会嫌多的。我们都会活得长长的。”眼圈儿都泛起了红。
“小姐可别哭。不然你婆婆和姑爷会不高兴的。”蚕姐低声说。
徐惠然倒笑了,弯腰拿起井边的小木桶要打井水。
天快亮了,再不打水做饭要来不及。陆家的早饭一定不能晚。陆家老太爷陆源常说:“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咳。”有人鄙夷地咳了声,裙角在徐惠然的眼前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