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怕衣服脏了。你跟爷爷说下就好了。”
徐惠然捏着胸口的交领,手指关节都要发白。她不进去,得挨说;她进去,会让陆?多想。
徐惠然转过身,望着天花板上糊得纸,一年了,倒不显旧。前世,她离开这里跟着陆?走的时候,那纸给茶炉的烟熏黄了。就像她的日子,也在慢慢变色。
眼眶子那又发热。
过了这阵就好了。徐惠然对自己说,手按在了门上,推开了一条缝:“相公,我进来了。”
“嗯。”陆?半躺在木浴盆里。
陆?的心也在跳,头一回这样面对一个年轻女子。从成了少年起,相貌清秀常给村里的妇女取笑后,他就格外注意,轻易不在人前脱衣。
他不想这样,可是又想跟徐惠然亲近。只能这样了,在他看来这就是火中取栗,不是烧了徐惠然,而是烫到自己。
陆?不敢回头,脸发热。如果不是泡在浴盆里,可以看到他正在冒出汗来。
徐惠然眼睛望着天花板,故意把脚步放大了些,提醒陆?的方位,可别乱动。站到了陆?的背后,蹲了下来,这个视线只看到陆?的后脑就好,挽起陆?的头发搓洗。
陆?感受着徐惠然手指的温柔,指甲在他的头皮上划过,心也像给划出痕迹。
净室里除了水声,没有别的。安谧配上氤氲的雾气,有种暧昧在两个人身边萦绕。
徐惠然手里握陆?乌云般的头发,丝一般的感觉从指尖滑过,有一种让她沉静,让她不再挣扎,不再痛苦的感觉。
握住这把头发,就像可以握住一切似的。
徐惠然的眼前恍惚,好像看到一幅画。画里的女子跟男子在娇笑,男子则情意绵绵望着那女子。画里人的脸她看不清,只感觉这两个人很熟悉。
“娘子……”陆?小心地说,怕说错了哪个字,就破坏了眼前的一切,“我买的料子你不喜欢吗?那我重买。”
“相公买得颜色极好,不用再买了。”徐惠然拿起篦子把头发上的水篦下来,让头发能快点干。
“那娘子为什么不穿?”陆?想让徐惠然穿上他买的料子,感觉就好像他拥着徐惠然。眼下,他只能如此,让料子来代替他。
“那么鲜嫩的颜色,相公不在家,我哪能穿。”徐惠然找了个理由。
“我现在在家了,你穿上吧。”陆?委委屈屈地说,像一个向大人讨好的孩子。好像在说,你看我表现得多好,给我块糖吃吧。
徐惠然忍不住笑了,心尖那软了,没有说话。
陆?看不到徐惠然的脸,可以感觉到她的笑,她的温柔,心头一阵欢喜:“娘子答应了。”
徐惠然依旧不说话,只是笑。好像画里的人要走出来,跟她一起笑。
陆?笑了起来,身体在水里动了动,激起了些水花。
“别动。”徐惠然小心提醒着。
陆?淘气地拍了拍水里,让水花更大了些,有的溅到了浴盆外面。
两个人都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