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博衍放下手中的木梳,道:“这是朕第一次帮女子梳头。”
叶安歌一愣,道:“那皇上怎么会……”
楚博衍垂下眼睛,淡淡地道:“父皇还在世时,常常一个人对着空气比些手势,朕原还不解,后来才知道,父皇他是在练习挽髻……父皇说他这辈子,最为遗憾的事便是没有亲手为母妃梳过一次髻……其实做皇帝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百姓们要求你君临天下,明察秋毫,后宫嫔妃们又要求你要雨露均沾……”
楚博衍低声说着,语气里难掩失落,叶安歌知他又想起那些往事,忙回身轻轻抱住楚博衍,道:“若是皇上不嫌弃,那臣妾日后的发髻可就要有劳皇上了。”
楚博衍笑而不言,只是命人传了早膳。
不多时热气腾腾的鸡汁粥端了上来,叶安歌原本还有些饥了,此刻却全然没了胃口,微微皱眉,道:“还是给我拿些新鲜果子来吧,吃点果子倒还爽口舒坦些。”
楚博衍却一面拿小银雕花勺子向景泰蓝的黄瓷碗中舀起鸡粥,向嘴边吹着,一面道:“这一大清早的,正该热热地吃些流食养养胃气才是正理,况且现在已经是秋季了,比不得夏季炎热,原该吃些鸡汤养身,怎么刚睡起来,就想着要吃果子呢?”
叶安歌也不知是怎么了,这段时间她总是有些嗜睡,恶油,但架不住楚博衍的劝慰,只能忍下不适之感吃了几小口鸡粥,便推说吃不下了。
等到了中午时分,楚博衍神神秘秘地带着叶安歌出了宫,叶安歌心中虽然奇怪,却也没有多问。
等到了地方,叶安歌才知道楚博衍带她来的地方是黄陵,几代皇室中的人安葬的墓地。
在一座墓碑前,早有宫人安排好了一切,楚博衍点燃三柱香插上,又将手中的纸钱丢入火盆之中,看着纸钱一点一点化成灰烬,这才平静地道:“今天是我母妃的忌日。”
叶安歌看向墓碑,只见上面刻着“慧妃谢婉瑶之墓”,于是恭恭敬敬地跪下磕头,道:“慧妃……想来母妃生前一定是位温柔贤良的女子吧。”
楚博衍轻轻一笑,将叶安歌拉了起来,目中好写温暖的光芒,道:“若是母妃还在世,见了你一定喜欢得紧。”
父皇临终前,曾经对他说过一句话,“衍儿,你记住,当皇帝纵然有许多许多的不得已,但千万不要丢了自己的初心,一生一世一双人父皇没能做到,希望你……不要重走父皇的老路……”
楚博衍站在慧妃的墓前,紧紧地握着叶安歌的手,那时候他还不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而如今他遇到了叶安歌方才明白,绾发挽髻,灯下画眉,每天早晨醒来都能看见她恬静的睡颜,这便是天底下最美的爱情,他的父皇深爱着母妃,却终究没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今……他拥有了,倍觉珍贵,便也更加珍惜。
楚博衍和叶安歌祭拜完慧妃,刚走出皇陵,便听到一声娇媚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皇上,皇后娘娘……”
这道娇柔妩媚的声音,即便是没有见到人也能分辨出来,叶安歌微微蹙眉,她怎么会来这里?
一位风姿绰约的红衣女子,款款地从远处走来,等她走到近前的时候,叶安歌才看清她雪白的身体只裹在一层薄薄的红纱之中,若隐若现,十分诱人。
叶安歌眉头越皱越深,道:“不知三公主到这里来做什么?”
皇陵外有侍卫把守,没有楚博衍的允准,任何人都进不来,是以柳如媚才会在皇陵在等着他们吧。
“我听说今日是慧妃娘娘的忌日,就想着来拜祭一番,没曾想外面的侍卫如此不开窍,死活不让我进去。”柳如媚娇柔地说着,一张瓜子脸如梦似幻,长长的睫毛迎风轻颤,伸手指了指脚边的一只紫檀花绘木箱,“我带了许多南胄的特产,慧妃娘娘肯定会喜欢的。”
明明秋风萧瑟,她却穿得如此凉爽,把守皇陵的侍卫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叶安歌笑着,目中却是森寒一片,道:“三公主穿着这样来祭拜慧妃娘娘?”
红纱轻薄,穿成这样来祭拜死者,柳如媚分明就是来找不痛快的,若是真让她入皇陵祭拜了慧妃,只怕整个大楚都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柳如媚如此不尊重慧妃,无疑是踩到了楚博衍的痛处,他的手轻轻一动,就要将柳如媚远远地扔出去,叶安歌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心思,连忙握住了他的手,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一直以来都是他为她遮风挡雨,如今也到了她站出来的时候了,她可不想一直做他羽翼下的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