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就知道,仇牧起应当是真的没了。
这个消息他不敢告诉沈宜安,生怕她承受不住。
但是这一刻,燕婴却发现,沈宜安好像一夜之间忽然成长了。
以至于他觉得,和沈宜安讨论仇牧起的身后事,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完全不会让她崩溃。
沈宜安轻轻点了点头。
“点把火吧,我想带着哥哥离开。”
在中原人的礼仪里,人死了以后,是要留全尸的。
哪怕是宫里的太监,在净身以后也会收拾好自己的宝贝儿,等到死的时候和自己一起下葬,好给自己留个全尸。
只有万恶不赦的人,才会死而无骨。
但沈宜安却不在乎这些,她相信,仇牧起也不会在乎。
“我沈家所有人,都死在了一场大火里,尘归尘土归土,我想,这也是哥哥最好的归宿,他不会想要留在这里,我要带他去青海,那才是他应该安眠的地方。”
燕婴偏头看见沈宜安坚定无比的眼神,便也只好点头。
说实话,这样的沈宜安,反而比痛哭流涕,痛苦绝望的她更叫人心疼。
她这一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一出生,就拥有了旁人奋斗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
上天给了她无数美好,又亲手将这些美好一样一样毁给她看。
这才是世间最叫人痛苦与绝望的刑罚。
燕婴想,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一定要给沈宜安幸福和快乐。
上天欠她的,就由他来补上。
此时,门口忽然响起了一人的声音。
“你比我想象中来得晚了一天。”
沈宜安等人齐齐回头。
一个面容苍白的男子站在庙门口,纵然已经开春了,他身上还是裹着厚重的大氅,脖子上还绕着一圈银灰色的狐皮围脖,清泠泠如高山上掺着碎冰的流水,不似人间物。
沈宜安不欲和他说话。
之前山寨一别,她就说过,往后,再也不要见面了。
她本就对他没什么好感,更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多言语。
秦扶桑与徐福一道迈步进来。
“此次前来,我只是为了找皇甫前辈的,我想,你也应当不需要他了吧,我会派人保护你,你会平安抵达青海。”秦扶桑的声音清冷,好像风沾染了他话里的温度,都变得有几分凛冽。
“用不着,”沈宜安猛地转头,“老头儿不是个物件儿,他想帮你诊治那是他的自由,他若不想,你也不要打什么主意,想着威胁我就能达到你的目的。”
什么派人保护她,言下之意不就是,我能让你安全抵达青海,也能让你死在半路?
秦扶桑抿唇看着她。